拍著胸口應道:“敢情是我愛抽了?要不是在南洋肚子疼沒人管,大少爺叫漢生拿了那一管香膏誑我,我能曉得這世上還有那玩意?”

老太太陰著臉不接話,聽見後邊一輛簇新馬車裏有嬰兒稚嫩的咿呀碎語傳過來,車轅上坐著個年輕英俊的後生正在把尿,便問葉氏道:“那邊的那個是誰,怎麽看起來有些麵熟?”

“如今咱們鎮上這般闊氣的還能是誰?可不就是庚家老三那匹狼嚜。”葉氏兜著胳膊,細長眼兒想看又不想看地瞥著豆豆,酸溜溜。

老太太眯起眼睛,看見豆豆,心都定著移不開了。語氣很落寞:“錦熙那個要是沒流掉,現在該比這個還要大上一團兒。”

晚春吐好了,擦著嘴兒走過來:“什麽這個大那個小的呀?老天爺要是想留住誰,想死都死不了。”話才說到一半,瞥見那邊廂庚武一襲墨青長袍倚在車門邊,那抱小兒的動作熟稔、那俊顏英挺、那眸光寵愛,怎生得好男兒就落到別人家?走不動路。

老太太滿臉陰鬱,斜眼吭哧道:“吐好了?吐好了那就走吧。”

話還沒說完呢,晚春卻已經帕子一甩一甩地顛過去了。

車廂裏隻有一個婆子和三個奶娃娃,沒有秀荷。晚春心裏奇怪,羞赧打招呼:“庚三爺在這呐,喲,幾個月沒見小少爺都這樣大了。小丫頭呢,快來給姨姨抱抱……嘖嘖,瞧這可人疼的,唔嚜。”

從董媽手裏攬過小甜寶,甜寶的臉蛋粉粉得像顆小蘋果,晚春連親了兩口,問秀荷呐,怎麽一個女人家連孩子都不帶了?

她的唇脂塗得殷紅,在甜寶的臉蛋上落下痕跡。庚武麵有慍意,隻按捺著勾唇笑笑:“在家裏收拾,幾步就要趕上來了。”

晚春往來路上瞟,哪兒有馬車的影子呀?再一凝眸望庚武,清削下頜上些許硬茬,瘦了也憔悴了許多。她便猜庚武與秀荷鬧架了,眉目間鍍上神采,潸潸然笑道:“要不是今天我婆婆在,這就幫你把孩子帶一帶。看小丫頭嘴兒癟得呀,心都被她疼化了。我若是有這麽仨個小肉兒,怎樣都舍不得離開半步的,就是沒那個好命,遇不到人……”

“嗬,幾步的路,怎好麻煩你。”庚武驀地打斷話茬,自從那次拜托晚春給秀荷送鐲子之後,晚春在明知他喜歡的是秀荷的情況下,私下裏不僅給他送過幾回東西,還在他麵前說過秀荷不少的閑話。庚武對秀荷的這個姐妹可無甚麽好感。

因見幾步外梅老太太頻頻往這邊看,便朗聲打了句招呼:“長輩們多有時日不見,近日身體可都安泰?”

“好著呢。”老太太要麵子,自梅家落魄後但能躲著熟人就決計不見,怎奈何盯著豆豆兩顆玲瓏的小口口,心裏頭就愛、就撓、就貪羨。訕訕著走過來,摸了摸豆豆胖嘟嘟的小臉蛋:“喲,長得可真俊嚜,秀荷那丫頭能生,你們家人丁算是興旺了。”

看庚武一襲精料長袍,舉止間商賈氣派凜然。又想起被他打壓下去的老二孝廷,暗裏便磨牙——這小子,笑裏藏刀,他狠在內裏啊。

“嗬嗬,能娶到她是庚某的福氣。”庚武把豆豆的肚兜拉下來,叫董媽抱回車廂裏。

老太太眼神看不夠,隨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