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錦熙貪戀地看了一眼秀荷的肚子,撇開眼神道:“二月裏他曾回來過,瘦得衣炔都快要飛起來,不給人碰,齜著牙叫我滾……生得真是好看,連齜牙都絕冷得叫人心疼。好容易哄他把衣裳換下,腰間後背全是在牢裏受下的傷。躺在床上不吃也不喝,偶爾想到些什麽,忽然諷弄地勾起嘴角自己笑。我哭著求他,‘忘不掉就去城裏找她吧,她就在東水街那二間鋪子’。半天也不應。我轉過身子去看他,他把嘴角都咬出了血,用眼睛恨我,說,‘那無心無情的女人爺不認識,張家大嫂又何必惺惺作態’。爬起來吃了一大碗飯,忽然把衣裳換了。我便以為他說的是真……不知道什麽時候卻不見了影子,大早上掛一身雨從外麵回來,我才知道他原來去了你城裏的宅子,在你院門外站了一宿。然後第二天就走了,去了京城不回來。

關秀荷,我從前不想說,是因為我嫉妒。但我愛他,你不要的我要,你不疼的我來疼。我求你不要再害他。就算看在他對你護了七八年的份上,你也不應該這樣見死不救。”

……又是她的錯,他所有的蕭條都怪在她頭上,一輩子,沒玩沒了沒盡頭。

“我沒有害,”秀荷忍耐著聽憑張錦熙說完,輕磨著唇齒決絕道:“路是他自己選擇的,繡樣也是他自己審查,我告訴過他琴兒的顏色匹配不對,他非要同我慪一口氣,不肯聽。你們梅家人總是這樣,明明當初齷齪在先,如今卻恬不知恥地把所有都算在我頭上。你若真讓我說,那麽我是該在他娶了你之後,繼續和他好、順他的意麽?真是那樣的話,你們還是要恨我。怎樣你都是要恨的,倒不如我什麽都不做……我沒有見死不救,更無心去害他。月份大了脾氣總是忍不住,可以請梅二奶奶出去嚜?”

口中說著話,腦海中卻想起金織廊橋上,那光影迷蒙間擦肩而過的一抹遊魂冷香。秀荷的尾音有些打顫,撫著腰肢站起來,叫阿檀、阿檀,要回去午睡了。

“你是沒做,但京城端王府做了。我公公派人打聽過,那端王府鐸乾王爺,他和你娘曾經是姘頭。關秀荷,你這樣狠的心,便如我是他,也一樣被你傷得體無完膚……他今生就不該遇見你!”張錦熙用力地咬了咬嘴唇,不待夥計過來請自己,一低頭疾步走出了店門檻。

姘頭……

那端王府鐸乾王爺和你娘曾經是姘頭……

阿檀不知道又躲在哪裏瞌睡,秀荷的臉容默在陰影裏,良久了,又一個人默默地走回了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