貢酒?貢酒可是年年歲歲都要進宮的,那是尋常人用多少錢也討不來的好聲譽,老桐卻說得這樣淡然,就好像順口說起一件多麽大不了的事兒。聽得秀荷好不訝喜,連忙就勢屈膝一福:“呀,要怎樣感謝王老板才好,這樣大的喜訊,倘若阿爹和三郎曉得了,不知要怎樣高興。”

李寶財撇嘴作不服狀:“怎麽不謝我小老兒,那酒若非我家母老虎拿去宮裏,太後娘娘可沒機會品嚐。”

早先與庚武時也疑惑,今番一應進展順遂得有些玄妙,如今想來怕是幾位貴人在暗中相扶。秀荷連忙對李寶財也作了一揖,笑答道:“看您說的,不單是這酒,堇州府大案告破,如今誰人不對二位老板歌功頌德,您二位呀可是我們庚家的大恩人。回頭走的時候,我讓人從阿爹後院再搬幾缸陳年老酒,給老板們一並送船上去,您可別嫌沉。”

又叫小廝端來上好的烏龍茶,親自沏了與眾人喝。

瞧這丫頭小嘴兒甜,把人哄得好生受用,李寶財和老桐對視一眼,忍不住抿嘴笑。

一壺嫋嫋清茶沏下,甘醇茶香沁人心脾,那沏茶的手兒柔白纖盈,肌膚如凝脂光潔。鐸乾看著秀荷大方懂事的姿儀,不由暗生欣慰。因瞥見她手腕處一道未消的明顯劃痕,不由蹙了蹙眉頭:“這條疤是幾時添的?如何添在此處,先前並不見有。”

那一回在梅家繡莊滑倒,也不知阿綠是有心還是無意,本來撥開的碎片被她慌亂之間踢回,竟正正好踢至秀荷的腕下,不然也不至於流了那般多的血。

隻這樣的位置倒叫人尷尬了,不知道的還誤會是自己自傷呢。秀荷把袖子往下拉了拉,柔聲解釋道:“十月底在繡莊滑了一跤,所幸大夫說福大命大,母子平安。後來辭了工就一直在家歇養著,眼下已不礙事。”

滑了一跤如何就正好割破手腕,怕不是中間還有隱情。鐸乾默了一默,卻也不再繼續追問,隻將椅上的小襖兒拿起來,粉荷色、小小鼓鼓的,左右掛兩個小兜,繡著西瓜和小猴,淘氣又可愛。不禁勾唇問道:“這衣裳是你做的?繡工確然很是精致,就是小了些。是自己用還是送與他人?”

那俊容含笑,連自己都未意識到雙眸中倒映著的天然寵溺。這感覺叫人如何說?你並不知在這世間還遺著一線血脈,她靜悄悄地在歲月中長大成形著,也不給你添麻煩,一忽而上天卻把她完好無缺的送至你跟前,你尚不及熟知她,她竟這樣快又要送給你一個更小的骨肉,隻叫你後半生墜入掛念。

先前第一回見端王爺,隻覺得周身氣場威冷到不行,後來兩次交道,卻叫人無端生出來長者的親近。秀荷紅著臉應道:“給自家預備的……三個月了,叫鎮上的產婆看過,都說是個小丫頭,可乖,也不吐也不鬧人。”一邊說,一邊疼愛地撫了撫小腹。

這話怎聽得人熟悉,叫人一目間神思又遁去舊光陰,想起京城東順胡同的那間僻雅小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