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你痛不痛?”庚武滯滯地凝著秀荷,嗓音低沉且冷靜,然後把秀荷小心攬入懷中。他的手動作有些用力,秀荷的腰上被一緊,應該是梅孝廷舍不得放,但最後還是放了。

也是奇怪,那骨肉竟好似與她的爹爹心有靈犀,一入了庚武的懷抱,竟就不那麽疼了。隻是血流了太多,身子好倦憊。

秀荷看著庚武狹長雙眸中的幽光,他此刻的冷靜,就像是狼在殺戮之前積鬱的肅殺。秀荷拽著庚武的袖子,想說,讓他走吧,從此了結了。

但她的言語尚未啟開,便隻見一道清影在眼前疾掠而過,聽庚武一句唇齒低磨:“聽著,她們母子若有個三長兩短,庚三爺我必要你梅家替她償命!”

那嗓音又陰又狠,是秀荷從未見過的,她竟不知清雋如庚武也有這樣陰鷙可怖的一麵。

看到梅孝廷清逸的身子踉蹌後退了幾步,嘴角有鮮紅滲透出來。在大營裏當了四年的獸,這樣一拳頭哪裏是家養的少爺能夠扛得住?

梅孝廷承認打不過庚武,拭了拭嘴角,然後看著秀荷慘然一笑——

“好,既然花開舊影不再、月圓光陰不回,那麽……你我自此恩斷義絕吧。”

秀荷好像聽見梅孝廷這樣說,困倦的雙眸終於闔了下來。

這是他們今歲,也或者是很長很長一段時間內的最後一眼對視了。

有很長很長的一段時間,秀荷都沒有再見到過梅孝廷。隻是隔著一段光景,忽而聽美娟從繡莊裏帶回來隻言片語,或者是他從牢裏放了,或者是他滯在京城不歸,又或者是張錦熙病得厲害,幾次三番請他他都肯不回來。

但這些都隻是後話。

大夫說秀荷的身孕已然兩個月有餘,也是奇跡,雖則失血太多、身子虧虛,但是胎兒卻依舊紮得穩重。因為傷著的是手腕,除卻留下一點暗痕,手上的繡工也絲毫並不影響。

子青總說秀荷命硬,從前秀荷不明白,光陰隔去了十多年,如今終於悟了那話中真諦。是啊,豈不是命硬麽?懷得不知不覺,也沒給她添麻煩,期間和庚武那樣好,還被疤臉綁架,竟然都還能保存得住。

庚武高興壞了,把她寵溺得不得了。他本是個冷峻的男兒,甚麽刀光血影不曾見過,那一瞬間竟把臉埋進她胸口,再抬起頭來的時候眼眶便紅了。竟然也不顧婆婆嫂嫂們在場,在她唇上重重一啄,叫一聲:好老婆。後來沒少被紅姨拿這一幕取笑。

全家都把秀荷當成寶一樣的寵護起來,不讓下床呀,一定要在床上躺到把氣血補齊。庚武更是變著法兒的給她開小灶,盡管生意上越來越忙,每日晚上依舊準時歸家,幾乎不在外麵應酬,心甘情願被她的孕氣鬧騰。不稍半月,秀荷的臉便又圓了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