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啊、爹啊,抄了五十遍,祈兒手都快斷了,放我玩會兒吧!”一個八、九歲的小男孩跑進來,著一襲藍墨長袍,腰間掛著美玉,長得很是俊秀,卻調皮。抱著書,差點兒沒被門檻絆倒。

老桐連忙顛著腿兒跑過去,把他在半中間扶住:“哎唷我的小王爺,快別這樣跑,磕著了腿兒,回頭王妃該念叨一整天。”

“見過小王爺。”秀荷便對祈文也福了一福,告辭要走了。

那裙裾娓娓,鐸乾看了忍不住又在她身後喊住:“對了,你嫁的那個凋落婆家,是你父親做主的媒約,把你許配給一個牢犯麽?”

“是秀荷自己要嫁的,三郎他是個好男兒,他一直對我很好。”秀荷的臉又有點紅了。

臉紅起來真像個小丫頭~

鐸乾便知道她喜歡那個清雋後生了,又想起那日庚武在李府門前抱著秀荷出去的畫麵,不由欣慰起來。

還好沒有學了她母親的命格。她的小相公懂得把她護在手心裏疼她。

祈文纏著鐸乾的脖子不肯放,鐸乾分不開身,隻得溫和著嗓音道:“你去吧。今次所說的這些,暫時不要對外人聲張,該怎麽做,本王自有公斷。我與你母親有過幾麵之緣,你不必怕我,今後隻將我當做長輩就好。”

“爹,那個姐姐她是誰?”祈文凝著秀荷的背影問。

成王府三格格善珠不會生育,鐸乾膝下無子,又不肯納妾,便從宗族其他門裏過繼了個兒子。性子和夫妻倆一點兒也不像,很調皮很機靈,倒給安靜靜的端王府增添了不少活氣。善珠喜愛他,平日裏把他寵愛得不行,時常吹枕邊風,連帶著生性冷血的鐸乾也對他寵慣了起來。

鐸乾凶他:“你自己都說是姐姐了,還能是誰?回書房去背書,晚上本王考你。”

“呃,背背背,早知道不隨爹爹來堇州,還是呆在阿娘身邊好。”祈文淘氣地吐了吐舌頭,抱著鐸乾的脖子廝磨了好一會兒才去。

屋堂複又空寂下來,老桐哈著腰問:“王爺,您這可是預備把她認下了?”

落暮下的庭院裏光影橙黃,十六女兒一抹胭脂長裙搖搖曳曳遠去。鐸乾看著秀荷的背影,那影子忽而小下去一些,忽而又小下去一些,最後變作個三兩歲的小丫頭。穿一身粉嫩,紮著小雙鬟,眯著月牙兒奶聲奶氣叫一聲:“爹。”

那個青衣女人聽見女兒叫爹,忽而也回來了。也笑盈盈地看著他,嗓音的靈動似那戲台上的唱腔兒,她說:“看,我把她領來了,你要把欠我的都還給她。”

想到她當年離開自己後的淒苦與支撐,鐸乾的眼睛不禁有些酸。小燕笙,這一生,隻要是她女兒所喜歡的,他必都盡力成全她。

鐸乾對老桐道:“不要去打擾她。回去也莫對善珠說起,對外人也不要提及,尤其是醇濟王府,更是隻言不能。”

醇濟王府與漕台打人私交甚密,暗地裏的風言風語早已不少,隻怕今日要翻案,本來結下的梁子就更大了。那醇濟王府自小燕笙的婢子娘去世後,生下的格格一個都活不了,如今孫兒輩裏隻有三個小王爺,再往下連一個閨女都沒有。

“誒,奴才曉得該怎麽做。”老桐恭身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