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荷撇過臉去揩了揩眼角,複又回轉過來:“案子還沒定下,就這樣往死裏打你們,還要不要人活了?你叫我走,被打死了都沒人給你收屍。”

那一娓胭脂褶裙俏盈盈站在牢門外,皮膚是白皙可人的,紅紅小唇兒是倔強咬含的,眼眶卻依舊是紅。庚武其實看得貪婪,恨不得即刻摟秀荷在懷裏疼愛。他想用炙熱地氣息抵在她的耳畔表揚她,表揚她的獨當一麵與勇敢,這些都叫他驚喜與感動,他竟想象不出她還能入得牢裏來。怎樣都看她不夠。

然而麵上卻隻是把柔情掩藏,怕越愛她越叫她心傷,隻做泰然無謂道:“死?爺從吃人的鯊魚嘴裏都能全身而退,輕易可不是能叫人弄死的。你過來,幫我把這塊衣裳扯下,粘著肉,膈得疼。”

說著一雙銳利狼眼凝著秀荷嬌粉的臉容,示意她過來靠近自己。

那眸中光影濯濯,繾綣與愛戀分明藏掩不住,好吧,眼睛騙不了人的心。

秀荷便把帕子掖進衣襟,兩步走到欄杆旁蹲下來,隔著牢門貼近庚武的後背。那素白的中衣上染了暗紅,怕是前兩夜剛被抓進來就對他上了刑。秀荷把手攀上庚武清寬的脊梁,拽了拽,卻不忍心,臉又撇去另一邊。

“我不敢。你叫阿康來。”

“嘶——”庚武卻已然側過身子自己把碎布扯下,睇著秀荷紅紅的眼眶,狼一般貪婪地看:“臭丫頭,還說討厭我。看,不在兩天,連覺都不肯好好睡。這若真要是死了,你可怎麽活?”

那清削的下頜上有細密青茬,是憔悴,精致嘴角卻噙著一縷戲謔。貫日裏冷肅的男人,難得的笑總似冰澈雲開,叫人移不開目。

原來他根本就不指望自己幫忙,分明就是存心把她叫過來親近。

秀荷被庚武弄得又氣又心疼,纖柔手指撫著他棱角分明的臉龐,嗔惱道:“都被打成這樣了,你還笑。要真被打死打殘了,我可改嫁找別人過去,以為我等你呀。”

說狠話,眼淚卻又掉。

李寶財兜著袖子在二重門邊看,隻看得“嘖嘖嘖”嘴裏唏噓個不行——看這小夫小妻恩愛的,真不該隨她進來,眼紅又心塞。

庚武涼涼地睇了眼角落的李寶財,意有所指道:“那張大拿勾搭疤臉背地裏做得什麽勾當,爺一清二楚,他們倒也不敢明目張膽與我撕破臉皮。當日在船下放私鹽的應該另有其人,怪隻怪爺疏忽,這般輕巧就著了那小人的道。

如今忽然被抓進牢子,大抵也是疤臉和張大拿沒料到的,怕我在裏頭供出他們,此刻暗中必然也在驚惶,恨不得在欽差大人過案前就先把我打死或是屈打成招。你放心,他日爺要是真得死,死前怎麽著也要拖他一撥下水,那欠了爺的債沒還者,一個個都別想逃脫幹淨。”

“嘶——”一席話隻聽得李寶財嘴角猛抽,越發有些站不穩了。端王爺反腐查案,慣用的一個狠招就是殺雞儆猴,隻怕到時候真把這小子辦了,這小子得拖自己下水。

嗎的,小夫妻兩個看著郎才女貌,原來都他麽是人精,千不該萬不該貪他財物,招惹了第一回又惹第二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