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翠娥剜了個白眼:“嘎不愣登大,出口狂言。那好,你這便過來繡給我看看,繡得好了,我欠你一人情。繡不好,咱這梁子今日可就結下了。”

一邊說,一邊把繡樣拍飛至秀荷手上。

秀荷道一句獻醜了。那繡樣不過兩個巴掌大,針粗線粗的,比自己貫日裏細密的針線活兒不知簡單多少倍,三下五除二便把它輪廓理順,遞回去道:“呐,夫人看看這樣可以嚜?這會時間來不及,不然細節上還能再修整修整。”

唐翠娥正聞著庚武送來的東北老人參,曉得價格不菲,喜滋滋眉開眼笑。見秀荷說話,頓把粗眉毛一凜,眯起細眼雙麵打量。

隻見那繡樣上仙鶴脈路工整細密,連半躍起來的爪兒都栩栩如生,明明用的一樣是粗針粗線,怎生得卻看得人這般順眼?

“咳,還不錯。”唐翠娥滿臉胖肉嘟了嘟,又堆出來一臉不情願道:“但比先前老太妃那副百鳥賀壽圖可差遠了,你可見過那張圖麽?你要是有她那本事,老娘就服你。”

“嗬嗬,不瞞夫人,當日老太妃那副賀壽圖,確然便是賤內所繡,一共化去了一十五天光景。沒想到夫人竟是這般中意,倒叫在下夫婦慚愧了。”庚武清雋麵龐含笑,抖開袖子打了一拱。

當日那副百鳥賀壽圖進了宮,老太妃愛得不行,拿去叫老太後一起看,直看得老太後心也癢癢了。唐翠娥慣是討喜,便信誓旦旦也要弄出一幅給老太後瞧瞧。都是玩笑,老太後也不當真,自叫她回去弄一幅來。回去就後悔了,怎麽幾個針線竟這般繁雜?

唐翠娥再看秀荷嬌婉乖靜的樣子,不由就訝然了,兩隻眼睛瞪得大大的:“喲,我說怎樣幾針就讓你把一隻老母雞變成了仙鶴,原來是遇到了真高手!看不出來小小年紀倒有這樣本事。可知道江南梅家因何故得了給宮中製冬衣的活兒麽?還不就是因著那副繡品。得,這個人情老娘欠下了,不過仙鶴要拿去太後跟前交差,你可不許拆我的台。”

“民婦就是想拆台,那也得先見著太後娘娘的麵兒呢,夫人您盡管拿去用就是。不曉得夫人也喜歡繡品,今次沒有準備,下回若是得空還來,再給夫人您也繡上一幅。”秀荷體己地說。

唐翠娥生得胖大,天性裏愛與小個子打交道,當下自是越看秀荷越喜歡得緊。拉著她的手兒去客堂,叫男仆清理幹淨“戰場”,吩咐丫鬟們看茶。

那邊廂阿康和馬夫已經把青紅酒甕搬進門來,庚武便與李大人一起踅去後院的酒窖。

隻前腳才走,後腳榔頭便急匆匆顛腿進來,一邊跑一邊嚷嚷道:“夫、夫、夫人!不好了不好了,端王府鐸乾王爺來了!怕是見老爺這麽多天也沒半點動靜,親、親自上門責罪來了!”

那端王府鐸乾正自中年有為,不貪不淫喜怒不形於色,辦事從來不講人情客套,在他手下辦事得多提三分醒兒,一點馬虎都別想。

“叫他混蛋李寶財老窩囊,拖拖拖,那漕台大人能吃了他?怕這又怕那的。還不快去後院催他,趕緊的換裝迎客!”唐翠娥才坐下又站起來,肥胖的身子在屋堂下兜轉著圈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