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荷低頭理繡樣,羞嗔道:“我可不與他懷,狼一樣的,整天板著張臉,生下來小東西他也不會喜歡。”

“不然。麵冷心熱的男人疼起媳婦來才要人命,他要疼你呀,就盼著你給他生。”

“是極。你不想與他懷,難不成還與別人懷?單憑他蒙眼射靶心那氣魄,哪個男人還敢在他眼皮底下動你,不要命了。”姐妹們你一言她一語,新媳婦臉皮薄,調侃起來最逗趣。

秀荷走了神,三月雨水天遇見庚武,那時他才從大營裏放回來,怡春院樓下找自己討要衣裳。都快摔倒了,不小心扶上他手臂,他都一動也不動地,冷著一張狼臉任由她栽進他胸膛。哪裏想到後來竟會那般纏她,一忽而一忽而地把她堵在橋上,屋簷下……煽他耳光他都不管不顧。

秀荷臉一紅:“太早了,過二年再說。再要生兩個,一窩子大狼小狼,口糧都不夠吃。”

說話的姐妹曖昧捂嘴笑:“這可由不得你說了算,男人們都狡猾,真要叫你懷呀,多的是法子叫你防不住。”

法子。秀荷指尖一頓,悄然支起耳朵。

那媳婦卻哪裏放過她泛紅的耳根,互相對看了一眼,抿嘴笑起來。曉得她麵皮薄,也就不再繼續逗她了。

管事的走進來:“都認真幹活了啊,別總是聚堆兒攀講,走錯了針可要重做。”

姐妹們聳聳肩,屋堂內忽而安靜下來。

美娟湊近前悄聲問:“秀荷,你說都十一天了,怎麽還沒回來?真怕路上出什麽事兒了,聽說官府對民船打壓得可狠。”

秀荷動作微滯,沒意識到自己在安慰自己:“安啦,不會有事兒的,先前去捕鯊,都沒能把那群‘活土匪’怎麽樣。”

美娟噓了口氣:“可惡,還說七天就回來,一定是被碼頭上的姐兒迷了眼,這下回來我不理他。”

秀荷嗔她一眼:“想他了?”

美娟臉紅:“你不想?你不想他剛才怎麽被刺了手?”

哪裏曉得美娟眼兒恁尖,秀荷悄悄擰她一把:“我才不。他不回來倒更清淨,省得一晚上都睡不好。”

都是新媳婦,說起話兒來雖委婉卻貼心,美娟訝然:“原來庚三少爺也這樣……小黑也是,一宿都不肯落下,我沒少掐他。”

“嗯。這下他回來我也掐。”

一個新來的繡女欲言又止地看這邊,怕是有甚麽不懂的要問,秀荷便把針線一放,踅步走了過去。

成完親事回來,老太太給自己派了六個徒弟,美娟帶四個。琴兒是十個繡女裏頭最靈俏的,其餘幾個年紀小些,尚平庸。

琴兒看著師傅嬌嬌婉柔的身段,啊呀,當真好看,越看越想不通二少爺為何不要她,越看越覺得她配了牢犯被糟蹋。

暗暗拽旁邊姐妹的袖子,低聲道:“嘿,你聽說了嗎?她男人是個牢犯,你見過那男人長啥樣?”

旁的繡女可沒東家後台撐腰,哪裏敢說師傅閑話:“我不曉得,我才剛來。”

琴兒凝著師傅一抹盈盈腰穀兒,意猶未盡歎氣道:“真是一朵鮮花插在了牛糞上,被糟蹋了,我聽說那北邊大營裏出來的一個個都是三頭六臂,不曉得師傅夜裏頭怎樣受罪……唉,二少爺幹嘛不要她?”

美娟隱約聽見,不悅地咳咳嗓子:“都好好做自己的事啊,少胡說些有的沒的。”

秀荷正在教小徒弟針法,聞言抬起頭:“琴兒可是有什麽問題,稍等我過去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