堇州人眼高,不曉得南邊多少富庶,從來隻把其他地兒來的生意人叫鄉巴老。一邊說,一邊衝上來想要提起庚武的肩膀。

然而那清清小小的個子,站起來還不到他肩膀高,庚武隻須把他手臂往後反轉,他便被箍得動彈不得:“放開我!你可知道老子是誰?老子的上頭可是疤臉!疤臉!”

連叫罵聲都這般娘娘腔,自不量力。

庚武掌心力道頓地把阿曉一緊:“聽著,你庚爺不管甚麽疤臉不疤臉。到一個地頭有一個地頭的規矩,廟頭我們拜,但是爺要拜的是大廟頭,不是你這等騙吃的宵小之輩!”

那精致下頜抵在耳畔,聞見他身上一股好聞的甘澀氣息,阿曉雙頰一瞬更紅,齜牙咧嘴地扭擰起來:“混蛋,登徒子,臭流氓!再動我要你死得好看……”

掙紮得太厲害,那又髒又破的褂子隨著身子晃動,衣襟下隱約一抹小山晃動。庚武睇了一眼,驀地把手一鬆:“滾。”

曉得被他看穿了,阿曉臉蛋絳紅絳紅,揉著酸疼的肩膀,忿忿地咬著牙:“你……你給老子等著!疤臉是誰?疤臉就是這碼頭地界的漕幫老大,那可是條從大營裏爬出來的莽漢!你敢小瞧他,這地頭你別想再混了!阿楓,走!”

阿楓連忙上前將阿曉踉蹌扶住,兩人把手一揮,那一群被弟兄們收拾住的半大少年連忙一窩蜂而散。

四周安靜下來。

“大哥,這娘娘腔該不會真找人回來尋事!”小黑擔心地看著庚武。

庚武向店家付了銀子:“那疤臉若果真是這地界的頭目,我倒還想見識見識他。”

眼看天色已漸亮,人來人往漸多,在周遭逛了幾圈,隻見貨船擠擠攘攘,想要運貨的掌櫃也將碼頭堵塞,然而“雲熹”號的生意卻無人敢接。

沒有牌啊,再著急也不敢。

牌是甚麽?庚武蹙眉求教。

想要舶貨的掌櫃急得不行,卻無奈歎氣:“您是不曉得,如今這碼頭漕幫當大,官府管的是稅,漕幫管的是路。進來的貨船要掛他的牌,給他們支保護費;我們也得給他們支銀子,叫他們給貨排船。你這甚麽都沒有的新船,把貨給了你,就是得罪了他們,小本生意擔不起風險。”

“我們兄弟連那吃人的大鯊都不怕,還怕甚麽莽匪?貨丟了管陪,前二回收你七成銀子,日後長久的生意好商量,路上不耽擱,往返比別家都快,你愛運不運。”小黑不耐的說。

那掌櫃的躊躇。

庚武拱手作了一禮:“聽聞這碼頭老大乃是從大營裏放出來的莽匪,掌櫃的可知他姓甚名誰?”

“這……”掌櫃的正要答話,幾步外忽傳來熟悉的娘娘腔——

“就是他們!侮蔑咱們老大,說甚麽不屑拜疤臉這座宵小廟頭,我兄弟二人與他分辨,還被他痛打一頓!”阿曉穿一身土灰土紅,脖子上掛著繃帶,怕被庚武再打,遠遠地把他一指。

“就是你?不想活命了。”兩名虎背熊腰的嘍囉走過來,把庚武上下冷厲掃量,見他氣定神閑,並不以為懼,便森冷道:“隨我們走一趟,我們老大要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