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荷應“誒”,低著頭,臉上紅羞未褪。

庚夫人看著媳婦兒乖巧巧的模樣,曉得她如今已然一門心的愛上自個兒子,不由笑容欣慰道:“小孩子家家的胡說,聽了就算了。進門這些日子可還習慣?我聽鄭媽說你今兒個要去上工了?”

“嗯,告了幾天假,繡坊那邊的活兒落了不少,九月底就要交工,再不去來不及了。婆婆和嫂嫂們待秀荷是一家人,三郎…他也對我很好,哪裏還有不習慣呢。”秀荷點頭應著,沒敢說自己還不“習慣”庚武。

那雙頰兒嫣粉細膩,說話柔柔靜靜。庚夫人看著喜愛,便撫著秀荷柔白的指尖道:“那就好。我們庚武性子冷,打小不和姑娘們說笑,打第一眼見他看你的眼神,做母親的便曉得他心裏有你。如今見你們小兩口這樣好,我看在眼裏也就放心了。他若是有什麽不周到的,你也別慣著。這衣服呀,以後都留著他回來自個兒洗。”

一邊說,一邊從小屜裏取出一隻首飾匣子,打開來是一對玲瓏別致的璞玉金簪,叫秀荷拿著。

庚家如今正是用錢的時候,這般首飾隻怕是庚夫人娘家的壓箱底兒,秀荷哪裏能要,連忙站起身來推脫。

庚夫人卻不允秀荷推脫,定把匣子摁至她的手心:“老大老二家的一人都有一份,不興獨你一個沒有。我們庚家當年的變故你也曉得,原以為老三這輩子怕是困在大營裏回不來了,哪兒想竟然能趕上皇帝大赦。全家如今就仰仗他一根頂梁柱,三月那天穎兒打開門看到他,把你兩個嫂嫂又欣喜又辛酸的,當場就捂著臉泣不成聲了。從前大好光景時你沒跟著享福,如今進了門卻隻能做個掛名的少奶奶,身邊也沒個伺候的人。這繡莊上來回的跑,總是辛苦,等日後庚武生意穩當了,便辭了在家給他好好帶帶孩子,也好陪我說會話。”

庚夫人和藹帶笑,每句話雖說得平靜安然,然而那昔日保養精致的雍容上,眼角的絲絲笑紋卻把這四年裏個中的辛酸出賣。

沒想到庚武在婆婆嫂嫂們心中的分量原是如此重要,秀荷聽得潸然,便把庚夫人手心輕握:“婆婆說到哪裏去,若非三郎大義救我,隻怕兒媳此刻已然隨著梅家大少爺離鄉背井、飄洋過海了。阿爹腿腳不好,近日也全仗三郎手下的兄弟不時幫忙送酒。富貴可賺,真心難求,三郎為人仗義磊落,秀荷是真心實意嫁給他。梅家雖說不地道,到底契約簽在那裏,秀荷暫且把期限做滿,等回頭出師了,也好在家中收幾個徒弟,賺點兒小盈餘。自小就是小戶人家的女兒,這點兒路途哪裏覺得辛苦。”

“真是個懂事的閨女,庚武沒有選錯姑娘。旁人一聽說他剛從牢裏放回來,隻怕當即就被他一張冷臉嚇走,你肯嫁給他,就是他命裏的福氣。”庚夫人瞅著秀荷白皙乖巧的模樣,滿心裏都是欣慰,因見婆子已把中午的食盒子裝好,便叫秀荷拿起來出門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