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萬分小心刻意,竟沒想到連小孩兒都聽見動靜,秀荷雙頰頓地羞紅,推開庚武要起床了。一晃眼看到他尚未老實的囂張,連忙背過身子穿衣。庚武好笑,偏扳著她的肩膀叫她轉過去看。秀荷一眼都不敢多看,怕看清楚以後夜裏都不敢再隨他,自己揩著盤扣下了地。

走到前院看見關長河,佯作鎮靜地叫一聲“哥”。

“呀,這樣早就起來啦,正好親家大哥也才到。”婆婆和嫂嫂們都看著她笑,那笑容是善意寬和的,卻又總像是藏著什麽……好吧,也許是她自己心裏有秘密,不好意思……秀荷嗔了庚武一眼,臉兒紅紅的。

婆子端來雞湯,吃了飯就要走了。庚夫人把秀荷叫住,低聲吩咐了幾句,又把回門禮給庚武捎上,笑盈盈地送出門去。

清晨的陽光淡黃透亮,金織橋上霧氣蒙蒙的,哥哥走在前麵,新娘子和新姑爺走在後麵。庚武著一襲墨黑長袍,他的個子很高,看起來清爽又挺拔,時而把她的手一牽,秀荷便要抬頭看一眼有沒被哥哥發現。這三天被他寵得分毫不剩,她現在心裏眼裏全是他,他真是狡猾,輕易就叫她洗不去他的味道。

橋上起早耕作的鄉民們有認得庚武的,笑著打招呼:“喲,這新媳婦從前見過。”

自然是見過的,那一回庚武送自己回家,這人問:“這不是庚三少爺嚜?聽人說你從北邊背了個媳婦回來。”

“哦,不是,她就住在鎮上。”庚武竟然也不解釋,他那時候一定就動了心思。

秀荷嗔了庚武一眼。

庚武低聲問:“我母親剛才同你說了什麽?”

“叫你不要欺負我。”秀荷掙著庚武的手。

庚夫人叫她多陪阿爹說會話,歇一晚明天不累了再回來。新媳婦回門,倘若無事一般不在娘家過夜,在娘家過夜可不能與姑爺一屋。

一定是動靜鬧得被聽見了,庚夫人體貼自己呢,秀荷心裏暖暖羞羞,又討厭起庚武來。

庚武卻把她纖柔的指尖一緊,長眸裏噙著促狹:“我見你也喜歡得緊。”

庚武說,有水兒就是喜歡。秀荷自己也不知道是喜歡還是不喜歡,但明明每次都痛得要死,卻總把身下的被褥濕成一片。庚武又說,幸運的女人才這樣,有些女兒一輩子也不會有一回。他自己也才第一次,怎生就知道得這樣多?也不曉得先前在大營裏有沒有和別的女人搭過夥。每當這時候秀荷便假裝睡覺,不想再理庚武了。

青紅酒鋪裏酒釀飄香,嫁去林家的梅家姑姑托人送來糯米和紅曲,叫阿爹新釀了十幾缸,說好的年底來收,也不曉得到時候來不來收。

老關福很閑,叫關長河打了下酒菜,和女婿三個人坐在圓桌旁吃。

秀荷在內堂為阿爹補衣裳,便聽見老關福問:“那閨女也不曉得怎麽伺候人,嫁過去可有做得不周到?”

庚武還沒回答,關長河便抿著酒杯道:“頭一遭進門,就看見她晚起,做婆婆的把雞湯端在她麵前,天底下就沒有這樣好命的媳婦。”

“這丫頭,都是她娘打小給寵的,再不改改回頭怎麽做人家媳婦!”老關福疼閨女,嘴上這麽訓斥,曉得庚家婆婆對閨女好,心裏頭到底是放心了。

又問庚武貨船準備得如何。

庚武說,過了後日中秋便要開船,聽說堇州沿途一代有不少商戶在福城往來,回船路上順便看看有無長久的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