洋鐺弄坐落在春溪鎮的東麵,這是條僻靜的巷子,住戶們似乎天然帶著一卷書香味道,從街角巷口拐進來,每家的階前院內探出來的都是花香,青石路麵亦打掃得清清寂寂。

“快看快看,它們爬出來了!”三五個孩童攏在石墩下看螞蟻,見麵前多出來一雙好看的繡鞋兒,不由揚起頭來看。

其中一個紮雙鬟的七歲女童眨著眼睛:“姐姐,你找誰?”

“請問,這裏是否住著一戶姓庚的人家?”秀荷揩著裙裾半蹲下來,笑撫著女童整齊的劉海。

那女童將秀荷上下一打量,亮晶晶的雙眸便帶上一抹神秘。

扔下手中的細棍,跑進前方一間古樸小庭院:“奶奶,有個漂亮姐姐來找咱們了!”

“吱嘎——”一忽而那茶色木門前便走出來個********,看上去約莫四十多歲年紀,穿著紫青色的斜襟半長褂兒,棗色的寬腿裙褲,麵白無妝,看上去卻端莊和藹,一股說不出來的貴雅之氣。

彎眉看著秀荷,眼神些許探究:“姑娘你找誰?”

這定然就是庚武的母親了,想不到竟是如此涵養,並不因著家道的中落而落拓憔悴。

秀荷禮貌地施了一禮,輕聲道:“伯母安好,我叫秀荷,庚武少爺可是這家?我找他有點事兒。”

她站在台階上,手中拿著一方手帕,未嫁的女子,並不敢輕易進哪個男人的門。

庚夫人的眼神一下鍍上光彩,三小子自小不愛和女孩親近,如今二十有一了身邊依然空落無人,好容易把他從大營裏盼回來,給他介紹的女孩兒他又從來不正眼相看,難得有女孩兒上門來訪。

因見秀荷長得清清落落,乖巧大方,第一眼便生出了喜愛,連忙欣喜地將院門讓開:“誒,誒,在呐。這幾天正好在家,姑娘你進來說話。”

秀荷福了福身子謝過:“就不進去了,我就是來還他點兒東西。麻煩伯母幫我把這個交給他,也不曉得還能不能用得上,上回被我洗壞了。”

說著,把手中的帕子遞至庚夫人麵前。

七歲的小侄女嵐兒調皮,代替祖母將手帕接過去。接又接不好,帕子一揚,裏頭包著的信簽落下,她忙彎腰去撿那紙片,帕子便飛進了庚夫人的手中。

那手帕刺繡細膩精巧,帶著股說不出的花草淡香,庚夫人臉上笑容不變,心中卻忽然記起四歲小孫子悄悄告訴的秘密。孫子說,三叔的枕頭底下藏著和娘一樣的花肚兜,香噴噴的,常常趁他睡著的時候拿出來看。

三小子從小心思內斂,庚夫人不去戳穿,但看著他近日除了日落歸家休憩,便是整日裏悶頭幹活,到底也曉得他心中是藏了事。

庚夫人再看秀荷,便不舍得叫她走了,把信箋重新包進手帕,放回秀荷的手中:“難得他這兩天受了腳傷在接歇息,既然來了,什麽話還是由著你們年輕人自個去說。你可莫要看咱家院子冷清,不願來寒舍吃一口茶?”

那婦人之手幹淨柔軟,握在掌心莫名心安,秀荷抬頭看著庚夫人期待的眼神,便實在措不出辭拒絕。

這是個窄長的院落,正門對著大屋,左右各兩間廂房,後院有一簇旮旯小院,此刻正傳來鋸木頭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