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婆子壓著嗓門,不曉得巷子裏原有回音,偏秀荷又聽力聰慧。隱隱約約,細細碎碎:“是黃花閨女……少爺您放心吧,保證沒睡成……奴才剛才看了,腿緊著呢……誒誒,謝二少爺打賞。”

秀荷便生氣起來,本來才有的一點擔心又消失了——讓他苦肉計吧。這幾天阿爹的鋪子也沒少招他算計,來硬的不行,這會兒又來軟的了,他是想逼死自己呢。

秀荷揩著帕子碎步走:“那就能活幾天算幾天吧,反正他死了也和我沒關係。”

“誒誒,別啊這……”榮貴猛一愣,手伸出去半道,空落落,女人著一抹海棠春裳已經走遠了。

訕訕然拐到陰影裏,青磚地上擱著一抬敞篷小竹轎,轎子裏坐著自家鳳眸薄唇的俊少爺。

“爺,她說讓你去死呢,死了也和她沒關係。”榮貴囁嚅著。

梅孝廷著一襲烏色流雲綢衫,手上輕搖玉骨小折扇,斜覷了榮貴一眼,勾起嘴角:“那是她說反話……隻要確定姓庚的小子沒動過她,爺早晚叫她回心轉意。她若不肯,爺就叫她在這福城裏呆不下去。”

少爺眼中冒冷光,榮貴渾身將將打了個顫。

繡坊裏的姑娘們卻都在議論庚家才從大營裏放出來的三少爺。

想當年庚家可是春溪鎮頭一大戶,生意抵得過梅家的一個半。一座宅子從大門口進去,須得小半日才能從後宅繞一圈出來。庚家的女人穿紅戴綠,三個少爺更是一個比一個英俊。尤是三少爺庚武,被抄家的那年僅十七歲華年,生得是疏眉朗目神清骨秀,還文武兼通品德優異,鎮子上沒有哪個先生不誇他。

可惜他心性寡冷,平日裏來來去去卻隻和少年們交道,對女人從不正眼多看。若說梅二少爺是隻絕美卻通身帶毒的妖孽,庚三少爺則為隻可遠觀而不可觸及的畫中嫡仙。

今番一回來,他已不是甚麽高門大戶的闊少爺,聽說如今正在城裏接著零散的工呢……他那樣的身份,便是打了散工也依然叫人心思神往。姑娘們便又活絡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