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荷兩手攥著庚武的袖腕,庚武筆挺挺的任由她攥,也不扶她。她的頭撞在他的胸口,他穿著粗布的青衫,身上有澡豆清爽的味道,看著高瘦,其實胸膛硬梆梆的,魁梧又結實。

“嗤嗤~”

聽到二樓上有女人吃吃發笑,不用看都能猜到是紅姨眯著凹陷的媚眼在得意,改明兒她又有得調侃了,秀荷急忙鬆開庚武的手。

地上的肚兜沾濕了水,一朵紅牡丹嬌滴滴地印在布麵上。那年頭女人的肚兜可是件頂頂要命的事,除卻自己的丈夫,可不能給男人看的。秀荷抬頭看了眼樓上的紅姨,紅姨努著嘴,款款地擺著腰肢兒,好像在說:“喲嘖嘖,差點兒就讓你小妮子給瞞過去了。”

秀荷簡直都不想彎腰去撿那麵肚兜了。

秀荷整張臉都燙起來了,把肚兜一撿,呼哧呼哧地怒瞪著庚武:“你藏我的肚……你藏我的這個做什麽?無恥……下流。”

最後兩個詞是齒縫裏磨出來的,不敢大聲,卻咬牙切齒。

庚武表情木冷木冷的:“你掉在河邊,我不撿走,被別人撿去,你更解釋不清。”

風把他的衣擺吹得向後輕揚,他依然居高臨下地睇著秀荷的眼睛,就和小時候一樣,每次看見她都是一副冷冰冰的狼臉。

“那你到底是看了沒看?”秀荷被他的氣場軋得越發臉紅,急得提高了嗓門。

那肚兜上有皂角的香味,他竟然還幫她洗過……他這樣一個二十一歲人高馬大的大男人。

“我什麽都沒看見。”庚武的眼神從秀荷的胸口漠然掠過,然後抬頭去看天。

秀荷卻看到他英俊的側顏上迅速掠過的一朵紅暈。

她就知道他看到了。

怎麽會沒看到呢?肚兜都被他抹下來了。

秀荷可不知道什麽叫作人工吐納,她這會兒簡直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哦,不,她再也不要看到什麽庚三少爺了。

秀荷帶著哭腔,用力推著庚武:“誰要你多事了,誰許你看了,你最好把看到的都給我忘掉,不然……不然我要你好看!”

庚武一動不動,任秀荷攥著小拳頭推他。

她怎麽能夠推得動他?她也要不了他好看。

福城的商人吃了幾百年的越洋飯,當年朝廷頒布禁海令,庚家帶頭領著各家商戶去請願,大哥二哥在港口抗爭時當場就被官兵刺死了。娘賣了大半的房產和地,到處托人打點,才免了他和爹爹的一死。

那北地荒潦,大營裏的生活可不是人呆的,熬了四年下來,早已經熬成刀槍不入的魔。秀荷的手兒又白又軟,打在他滿布舊傷痕的胸口上,隻生出些奇奇怪怪的綿癢,哪裏能夠推得動他半分?

庚武低頭看著秀荷削柔的肩膀,莫名地有些魂遊,好像下一秒一個不小心他就會伸出手把她的手握住,然後整個兒把她箍進懷裏。一連貫的動作都那麽自然。

庚武恍了恍神:“你不用擔心,他不會知道這件事。”

這個他,指的可是梅孝廷?

艾瑪,這是叫自家少爺當活烏龜啊。

“咳,少爺……帽、帽子綠了。”三步外的車轅上,榮貴尷尬地咧了咧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