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大夫正忙得兩眼發花,聽見有人自願來幫忙,自然歡迎。薛嘯岩懂一些醫術,便幫著孟大夫分診病人,謝則幫忙照顧源源不斷送來的病患。李嬸本想帶四月回自己家暫住,四月堅持不肯,要留下來陪娘親,不答應她便哭個不休。眾人拿她無法,也隻好默許她留在孟大夫處了。

    謝忙前忙後累了一,幾乎是腳不沾地,再看醫館裏眾人,莫不如此。孟大夫已經上了年紀,一隻手捶腰,一隻手寫藥方,寫到後來,手都有些痙攣,仍是強忍著。

    一些病人,剛送來的時候還好,隻半功夫,就連氣都喘不上了。還有一些老弱,因為瘟疫誘發並發症,還沒來得及診治,就已經一命嗚呼。不斷有穿著黑衣、包著白布的人在醫館裏穿梭,用擔架將死聊病人抬出去,家屬的哭聲,在醫館內外此起彼伏。

    起初,謝看到那些病患渾身生瘡、口吐白沫,胃裏不禁一陣惡心。及至看到他們因病痛折磨而麵部痙攣、呼喊求救,又忍不住同情。而當那些黑衣人抬著一具具屍體從她身邊經過,一股強大的對死亡的恐懼又將她整個籠罩。她突然感覺到,凡人在死亡麵前,是何等的渺,何等的無力,仿佛連掙紮都是錯的。

    謝喂病人喝藥的手有些發抖,她的目光不自覺望向薛嘯岩。

    他正專注地在為一位老婦人診視,那老嫗上了年紀,耳朵背了,話也不利索,薛嘯岩仔細地詢問家屬,老嫗的每一項病征,發病的時間,發病前曾經接觸過哪些人、去過哪些地方,一邊快速地做著記錄。他的臉上沒有流露出一絲恐懼,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病患身上。

    謝看了,不禁心生敬佩,也暗暗對自己道:要專注,要專注。她深深吐納了一口氣,盡量不做他想,隻想著如何照顧那些可憐的病患,為他們減少痛苦。這樣一來,果然沒有剛才那麽害怕了。

    直到亥時,醫館外排隊的病人才少了一些。

    四月已經伏在一旁案幾上安靜地睡著了。薛嘯岩見狀,對謝道:“孩子身體弱,待在這裏終究不好,你先帶她回家去,她要是找娘,你就哄一哄,好歹先捱過今晚。你也累了,先回去睡上一覺,明早上再來吧。”

    謝問道:“那你呢?”

    薛嘯岩看了看孟大夫,道:“我怕半夜還有急診的病人來,孟大夫已經撐了很久了,我想今晚幫他守一夜。你不用管我,你把自己和四月照顧好,比什麽都強。”

    謝確實很疲倦了,眼睛都快睜不開了。她雖有心留下來和薛嘯岩一起堅守,不過也不能不管四月,略猶豫了一會兒,還是遵從薛的建議,帶著四月先回去了。

    照顧四月睡下後,謝自己幾乎是沾床就著。睡到半夜,忽覺有人用力搖晃她。謝正睡得香,哪裏就願醒來,那人又是擰她手臂,又是往她耳朵裏吹氣,直把她弄醒為止。

    睜眼一看,不是別個,正是作妖大師——狐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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