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廣寒祭典穿的衣服,一月前就已準備好,天將亮,赤芍就領著四名侍女捧著熨燙平整的衣冠送入鳳翥殿,鄭重地掛在衣架上,然後安靜地候在一旁。這些衣冠,是她從頭到尾盯著完工的,每年的這一天,也都是她親手為白廣寒大香師換上這身衣服。

    自她被選中入鳳翥殿起,年年如此,事事親躬,不曾出過丁點差錯。

    晨曦微露,濃霧漸散,赤芍抬起眼,看向殿門,她知道,白廣寒大香師要過來了。她全心全意侍奉的人,神秘,冷漠,自律,守時,不近女色,亦無任何嗜好,未曾親近過誰,也甚少過問殿中之事,但,卻沒有誰敢在差事上有絲毫懈怠。

    而她,比任何人都認真仔細謹慎,但是,當她看到跟在白廣寒身後,一塊走進來的那個身影時,她麵上的神色,僵了足有數息時間。

    安嵐!

    今非昔比,赤芍垂下眼,行禮時,手指微顫了顫。

    她竟忘了,安嵐既然被定為白廣寒的傳人,那麽,她目前所做的這些事,就將會被一件一件地接過去。

    更何況,她很早就看出,那姑娘藏在眼裏的野望,以及,對廣寒先生的占有欲。

    安嵐上前,替白廣寒解開披風時,赤芍垂下臉,往後退了一步,然後伸出手,接過安嵐遞過來的披風,再遞給旁邊的侍女。在天樞殿眾多侍香人當中,赤芍不是最聰明伶俐的,也不是最懂得看人眼色,但她卻是最得白廣寒看重的。其原因,是她一直謹守本分,從不濫用手裏的權力,也從不曾越過雷池一步。

    有些人,自律,護住了自身的同時,卻也違逆了心意。

    安嵐是第一次做這等事,但有赤芍在旁,故順序未有亂,雖慢了些,卻不曾有絲毫差錯。於是,她們兩人在這件差事上的交接,進行的無聲無息,平穩順利,水到渠成。

    赤芍領著幾位侍女捧著白廣寒換下的衣服退出去後,安嵐又抬手將白廣寒發冠上垂下來的穗子擺好位置,然後手指沿著他的衣襟輕輕順了一圈,這是將他的衣服撫平的動作,最後,她的手在他腰上停住,像似要握著什麽般,一會後才放下。

    白廣寒垂眼看著,這麽多年,身在這個位置,沒有人敢對他做出如此親密的動作,因為他不允許。

    她敢,自然是因為他允許,她初時亦有怯意,然試探之後,便知他的允諾皆是真,他說,會盡所能地滿足她。

    “先生,穿這樣真好看。”她抬起眼,看著他道,“我知道每年正月初一,香殿都有祭典,以前一直就想上來看看,卻不曾有過機會。”

    他看著她道:“明年,由你來祭神。”

    清冷的聲音,語氣卻是極其溫緩,說出來的話也不似玩笑。

    安嵐沒有拒絕,也沒有應下,亦不問他這話是真是假,反是問了另外一事:“當年,中涅槃香境的人,是先生您是嗎?”

    剛剛為他戴冠時,她便發覺,他額上的溫度似乎還有些高,她不知是她的手過於冰冷的關係,還是她的擔憂是真的。

    白廣寒未回答,沉默,便是默認了。

    那麽,真正的廣寒先生是怎麽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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