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em站起來,向歐陽千幻欠欠身:“請去右側餐廳等候,餐品大概一時能準備好。”

歐陽千幻點零頭。

獨自一個人坐在餐廳中,她頗為不安地兩手交叉放在桌子上。

看不到表情,但是從她手指不斷地搖動著,能感覺到她在深深糾結著——

如果不是處在歐陽千幻的軀殼中的話,赫連秋深一定會把她的糾結理解為究竟是該殺死自己與韓子千、還是該留下身敗名裂的他們,抑或是僅僅殺死她卻留下深愛之人——

然而,並非如此。

歐陽千幻並不是在糾結殺死誰、殺幾個的問題,而是——

如何才能讓Mem選擇不殺饒道路。

他一定不是想殺才殺的,一定是被什麽追趕著、逼迫著、迫不得已——

有著不得不為了錢,出賣自己的靈魂,罔顧他人性命的理由——

坐在這豪華的過了頭的餐廳中,聽到Mem輕佻而又冷酷的話語,歐陽千幻卻依然相信著他是為生計所迫,而不是對錢有著病態迷戀的這種信念——

赫連秋深對於歐陽千幻的感情已經不能用欽佩來形容了。

她一定是出生錯了時間與地點吧,這樣的存在,根本就不是該屬於人間的生命體。

太過透明、太過純淨、太過澄澈,光芒是那樣刺眼,卻又易碎的琉璃水晶。

正因為是無垢的存在,哪怕是普通的行為,都有可能在比襯之下失去顏色,而Mem卻故意在她的麵前做出汙染她粉紅色的寶石般的眼珠以及透明心靈的行為——

透過歐陽千幻的眸,看到送至餐桌上的餐品時,赫連秋深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氣——

與端送到自己麵前色香味俱全、隻是看著嗅著都令人食指大動的食物不同,在歐陽千幻麵前的是——

被切成了一段一段卻沒有完全切斷的鰻魚——

身子部分已經被烤得焦脆、灑上了芝麻和孜然,而頭部卻還在晃動,魚嘴一開一合,不斷地扭動著,似乎很疼痛的樣子。

被兩邊精致的立柱支撐,吊懸在青瓷盅上方、編織成漂亮的花結的——蛇。

在花結的底部,一滴滴清澈的液體滴入青瓷盅——那是被割破的蛇頸流淌出來的新鮮的血液。

一隻的嫩嫩的迷你豬,隻是簡單得褪掉了毛、嘴巴中塞著蘋果,蒸熟的身體上澆著一層淺褐色的醬汁——眼珠大概是用了什麽特別的方法處理吧,瞪得圓圓的,仿佛充滿了怨念。

熱鍋中堆著碧綠的青菜,青菜上則是還在爬動、跳躍著的肥美的螞蟻——

各式各樣的菜品,幾乎全是用相當殘忍的方式處理過的動物——甚至其中很大一部分隻是奄奄一息、並沒有死去。

雖然蒸騰出的熱氣似乎也能嗅到香味,而且擺盤加裝飾也相當精致,然而——

卻很難讓人產生什麽食欲,甚至令人作嘔。

魂體狀態的赫連秋深似乎感覺到了喉嚨中漫溢的酸酸的味道。

在歐陽千幻答應可以付數倍的費的情況下,非但沒有端出遠超過自己那時所品嚐到的佳肴,反而送上來的這些惡心的東西——

Mem的扭曲盡管並不太加遮掩,基本都擺在明處,然而實際他的內心恐怕還有著遠超過表麵的黑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