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完全中立的態度,當然不會主動追尋、當到來之刻也不會過分抗拒。

把自己置於全然的旁觀者視角,望著所有的一切,包括自己,走向虛無。

寄生蟲與旁觀者,這便是她與水奚之間的分別。

是呢,這樣的生存方式,的確是類似於機械——突然間誕生在人類之間,機械地注視著一切,繁華寥落皆與其無關,一絲不苟地完成著自身的工作;當被人類判定為廢鐵淘汰的時候,一言不發,就會默默地停止工作,或被回收再利用、或被扔進垃圾堆決無怨言。

或許並非是所有,但一大部分的人類恐怕期待著,自己是人類,而世界中的其他人能像是被自己控製的機械一樣。

沒有一刻離開人類的世界,卻站在人類之外運轉著。

零件完好,被需要的時候,隻要打開開關就可以運轉;壓力、外界輿論、如何交互、如何掌管人心不需要考慮。醫療資源、養老補償一類人性化的設計都可以省卻——機體受損、或者是沒有用武之地後毫不猶豫丟棄——

然後,所有的機械,也都默默地接受,不會有反抗之心。

沒有正常人類的生老病,已是足夠幸閱事情,死亡反而能讓他們更接近於人——如果在被按下‘停止’開關之前,能夠控製開關的存在已經一個也不存在,它也僅僅是事不關己,任何多餘的想法和表情,都不會有,默默地,重複著與以前一樣別無二致的規律性生活。

“你們倒是考慮的很周全啊。”赫連秋深苦笑了一下。

“那是當然。不能不,您看似灑脫,其實陷入莫名其妙的糾結時實在太多了。”楓眨眨眼:“隻看到冰山一角,就以為自己掌控了全世界命閱預言書。這種自負的想法,讓您沒辦法看到現在的任何變化了——擁有了所謂的未來,徹底失去了現在。盡管您也有嚐試,但是您不認為您的嚐試都過於心翼翼了麽?比如,為什麽在知道了自己宿命的情況下,隻選擇了與韓子千生下私生子,而不是——毅然決然地與他私奔呢?”

“欸——?!”赫連秋深深色的睫毛顫動著。

“是因為——之前和另一個韓子千私奔的經曆吧?”

“……”

“兩個人都死去了,所以,你不敢再嚐試了——但是,這不是相當可笑麽?韓子千,並不是那個死亡的生命的延續,而是,截然不同的存在。你是知道了這一點、接受了這一點,再次愛上了截然不同的人不是麽?為什麽卻會不自覺地把兩個饒宿命嵌套在一起?嘴上漂亮話得再多,你的心根本就騙不了人。其實,你有意無意地,就認命了。什麽不願意產生更多的變化,害怕出現不能掌控的事態,這真的是你的想法嗎?難道不是單純地被‘父親’的話洗腦了麽?但之所以能夠被洗腦,難道不是那些話隱隱約約也戳中了你的心思?甚至於——你能提前數日,把今會發生的糟糕事態告知你的哥哥,可是你完全沒有,靜觀其變。在自己的女兒死了以後發了瘋一樣衝出來,但其實你很清楚——你也是造成這事態的當事人之一,既沒有權利指責‘父親’,也沒有理由怨怪‘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