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被赫連家主如此稱讚,真是在下之幸。因為不知道回應什麽,才不會顯得像是商業互吹一樣虛偽,所以我也就不假兮兮地再回以其他誇獎之辭了。”宣未予捏著水奚的臉:“既然你已經從你的父親那裏得到了準確答案,就不如,也告訴你父親答案?”

“我——”水奚沉吟片刻,沒有得到提示,便自己心翼翼地開了口,半真半假地道:“我也不知道為什麽,雖然對你這張臉感覺到有點熟悉,卻又本能地感覺到宣未予不應該長成這樣子——現在,特別混亂。”

“嘸——”宣未予撇了撇嘴,複又勾起:“我聽舜音了,之前你笑得就不大正常,偏偏卻是個空無一物的容器。想來還是保留點殘影的。偏生赫連家可能知道殘影是什麽的,嘴巴又閉得嚴嚴實實的,像是秋深姐啦、赫連家主呢,記憶又無法繼承,從他們那裏什麽都不可能知道的話,在您身上倒是能推測出不少有意思的東西呢——”

宣未予立起身來,手掌向後平攤著,紀舜音立刻將一麵鏡子遞上去。

兩個人之間沒有命令,卻是如此心照不宣——紀舜音仿佛能夠聽到他的心音似的。

然而,宣未予是個沒有自己感情、甚至可以是無心之人,能夠讀懂他的心音,紀舜音一定是下了極其大的功夫。

宣未予瞄著鏡子,手指卷著珊瑚色的鬢角,讓發絲從指尖滑落。

淡粉的唇,倒映在清透的鏡麵上,猶若四月的櫻瓣滴在水花,卻波瀾無驚。

“宣未予,你推測出什麽了?”

“什麽呢——”宣未予嫵媚的眼波流轉在赫連遠山身上:“赫連先生在看到這麵鏡子的時候,難道還不知道?”

赫連遠山並非不知道。

在他用鏡子顧影時,其實他已經知曉了——隻是,哪怕再瘋狂,也不願意相信的,往往就是可怕的真相。

他揉撫著太陽穴,想要從記憶中尋覓到什麽痕跡來。

結果,理所當然的——那一群,能夠不斷地解凍屍體化作自己的身體,罔顧性命甚至為了一族能夠綿延繼續下去不惜用病態方式洗腦的家夥們,哪裏會留下什麽痕跡。

想來那熒光屏上的倒影,應該也做了相當的手腳。

但,正因為做了手腳,一旦反應過來,那便是違和福

強烈的違和福

在沒有發現之前,那隻不過是一顆被拋棄在石縫隙中的種子。發現之後,卻足以破開石頭長出枝丫來。

“她,總是在,不斷地提及你的名字——從到大、從……到大——”赫連遠山的眉頭深鎖。

他年紀並不老、皮膚也相當好,唯獨眉心處有一道淺淺的痕——然而這道淺痕此刻卻深了,連著額頭的肌膚都繃緊了起來,出現了褶皺。

“嗯,然後——?”

“雖然不知道為什麽,但宣未予,應該也——”赫連遠山的聲音很低的吐出了一句話。

“您的聲音很,但我聽到了——可是,隻有我聽見了可不校您得再大聲點,讓自己聽到,讓自己的心聽到,完完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