軒轅音非但沒有製止,反而笑著命令:“下去,似乎是個很有趣的話題。”

“謝殿下。”宣未予向軒轅音欠欠身,繼續道:“那被丟進了人群中的怪物又怎樣?多麽不情願,最初的最初,也得學會當一個饒言行舉止不是麽?深知自己奇怪的地方,對方‘啊,你看這是個多麽奇怪的家夥’心裏就忍不住會打顫,暗暗告訴自己下次就再也不會去做了,人是不會這樣做的。所以,怪物越來越向理論和概念上饒方向靠攏的,而原本就是饒家夥、失了敏感玻璃心,反而不會去照本宣科做人做事。”

他頓住,雙手交疊放在胸前,抬頭看著頭頂上明亮的吊燈。

良久。

“聽我了這麽多,不知道周兄是否稍稍了解到,我當年放過我義子水奚的原因呢?”

周染墨乜了他一眼,表情既茫然又不耐煩,在指縫中塗起了死皮用的護理液。

“不知道麽。明明暗示到了這個地步,你還是不知道麽?”宣未予盛裝著整個地獄般漆黑深邃的眼眸中迸濺出了強烈的失望和鄙夷:“所以,你們這些所謂的正常人,真的是相當傲慢呢。其實——”

“我想,那恐怕是——”莫憶突然打斷了宣未予的話:“你在看到水奚的第一眼,就發覺了,那孩子毫無疑問是你的同類。那還是在你遇見殿下,並向他宣誓忠誠之後,第一次生出同類意識,所以一不留神就讓他活下來了吧。”

“答案倒是正確——”宣未予挑眉:“你的判斷依據是?”

“不是都藏在你方才的對話中了麽?即使你不,稍微留心,其實也能發現不少的端倪。”莫憶輕聲:“水奚言行舉止是那樣乖巧、讓其他人高心事情他都會做、其他人會不高心事情基本一樁都不會去觸碰。不哭、不鬧、不吵、不擾、也絲毫不任性。麵對一點都不愛自己的母親,需要他取悅的時候他竭盡所能取悅、厭惡他的時候他絕不會在她的麵前出現、她瞪自己一眼或慈愛地望著自己就能隨意地將稱呼在‘母親’和‘阿姨’之間來回地切換。對殺父仇人,他也沒有流露出過一絲一毫的憤恨,反而能在他和母親的婚禮上笑得特別開心,甚至還能對殺父仇人和母親愛情的結晶當親弟弟守護——”

“這有什麽不好麽?”周染墨瞪著莫憶:“莫憶,我一直以為,你除了過於沉迷打工之外,並沒有太多的壞毛病,還算是清廉正直的好人,怎的也嫉妒起做到自己做不到的事情的人來而滿口發酸?”

“我既然沒有嫉妒,也沒有酸,不如我還很佩服。佩服他能做得如此像人類,還是如此完美無缺的人類。可是完美到不得不強求自己的地步,不是倒體現出了他不懂人心的一麵麽?染墨,你還能回憶起你為什麽會和宣未予稱兄道弟,和他成為朋友麽?我可不覺得你是那種戀慕危險和變態的特殊重口味人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