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男人就是葉寒遇,我姐的學長。

他或許是出於看戲的心理,才大發善心把我帶進周家。

羅慧娟在見到我這個闊別十年的小女兒時,臉上沒有一絲歡愉,有的隻是憤怒和恐慌。她把我當親戚家女兒介紹給周家的客人,拿幾百塊錢打發我。

那一刻我才明白,我不是被媽媽遺棄在鄉下,而是抹殺。在她光豔奪目的富太太新生裏,我這個女兒隻是她的汙點。

我被趕出周家時,我那個優秀的姐姐一直纏著葉寒遇和她跳舞,從頭到尾都沒有看我一眼。

借不到錢,我爸會被醫院趕出來。我爸要是沒了,奶奶真的會殺了我這個賠錢貨。

那一年,我才十九歲,在陌生的大城市裏迷失了方向。

我像個乞丐一樣蹲在周家的門口,希望我媽回心轉意。可直到我餓暈,差點凍死在雨夜裏,那兩個和我血脈相連的親人都沒有出麵。

是葉寒遇把我撿回家,像照顧流浪狗般把我養在身邊。

這一養就是四年。

他把我爸從鄉下醫院接到市醫院照顧,知道我輟學半年後又資助我讀書。他對我唯一的要求就是當他的晴婦。

答應他,幾乎是沒有疑問的選擇。

而促使我這麽義無反顧做出選擇的根源,究竟是為了錢,還是出於對姐姐的嫉妒怨恨?

我不願深究。

很多時候,人的煩惱都是想出來的。

……

翌日醒來,我頭有點暈,喉嚨也幹澀的要命。估計是昨晚受涼感冒。就在我琢磨要不要去買藥時,醫院來了電話。

我爸被轉移到市醫院,脫離生命危險後就一直昏迷不醒。這四年裏,我眼睜睜看著他身體日漸萎縮,卻一點辦法都沒有。

此刻醫生說他醒了,我感覺像做夢一樣發飄。在醫生再三催促下,我才回過神,趕去醫院。

vip病房的環境格外清幽。我腳步匆匆地朝爸爸病房跑去,卻發現有人先我一步。

隔著半掩的房門,周霖的聲音從裏麵清晰地傳了出來——

“爸,我和媽聽說你醒了,都很高興。隻是她沒臉來看你,才讓我過來的。”

我爸剛醒過來,說話很吃力,聲音也很微弱。他說了什麽話,我聽不清。

我以為周霖說羅慧娟沒臉見我爸,是指當年她出軌,和我爸離婚這件事。

可她後麵說的話讓我一頭霧水。

“我媽是不對。可她也是被逼急了才會犯傻的。現在四年過去了。你看,你現在不也好好的嗎?這些錢,是我媽給你的,就當是補償。你拿了,回鄉下好好過日子。”

四年過去了?

難道在我不知道的時候,羅慧娟又做了什麽對不起我爸的事?

我下意識走近幾步,看見我爸拖著病弱的身體硬坐起來。估計是被刺激到了,他這會兒額角的青筋突起,幾乎是在吼,“我不要那女人的臭錢!我要她吃牢飯!她那一棍子沒打死我,現在就該她遭報應了!”

以前我就奇怪,我爸是個老實本分的人,身上也沒什麽貴重東西,怎麽會被人盯上。

現在聽他話裏的意思,打傷他的人是羅慧娟。他根本沒有被搶劫。多半是羅慧娟偽造搶劫現場,誤導了警方判斷。

怪不得我爸沒錢看病時,她一毛錢都不肯借。

她是巴不得我爸去死,好掩下她造的孽!

想到這,我心底的憤怒一湧而上,一腳踹開了病房的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