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兩個上帝

    導讀:

    俄羅斯人的宗教信仰十分濃厚,上帝就是他們的精神依托。無論生活貧富、地位高低,在“我的上帝”這句話麵前,人人都是平等的普羅大眾。然而,人們口中的“上帝”,卻因每個人的性格、經曆和所求不同,而展現出不同的情態。阿廖沙發現,外公和外婆的上帝就很不一樣:外公的上帝懲罰起人來眼都不眨,外婆的上帝卻溫柔而博愛。他們做禱告的方式和禱詞在阿廖沙心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就是那些不起眼兒的細節,讓他體察到,上帝不僅是外公和外婆的保護神,也是他們或苛求、或善良的內心寫照。

    從小我就知道,雖然外公和外婆都信奉上帝,但是他們心中的上帝各不相同。

    每次提到上帝、天堂、天使,外婆都特別慈祥,麵孔紅潤,神情溫和,身子好像變得嬌小了。她講的那些關於上帝的故事,令人百聽不厭。

    每天早晨醒來,外婆都費好長時間梳理她那令人羨慕的長發,每當不小心梳掉幾根,她就小聲地罵著:“死頭發,這些可惡的東西??” — 她怕吵醒我。

    梳好了頭發,再隨便洗漱一下,皺著眉頭的外婆就站在聖像前開始禱告了。她伸直脊背,昂起頭,深情地凝望著聖母的臉,一邊畫著十字,一邊低聲說:“最榮耀的聖母,你是人間歡樂之源,你像那開滿花朵的蘋果樹一樣美麗芬芳!”

    每天她都會找各式各樣的新語句來讚美聖母,仿佛隻有這樣禱告才能使她完全恢複生命的活力。每次,我都會全神貫注地聽著。

    “純潔無瑕的心靈啊,我的守護者、恩人,我最親愛的聖母!你就是金光閃閃的太陽,快去掃除罪惡的毒瘤吧,不要讓任何人受到欺侮,當然也不要讓我無辜地遭受厄運。”說著,她那含笑的雙眼越發明亮,一下子年輕了許多,她抬著沉重的手在胸前緩緩地、認真地畫著十字。

    “耶酥基督,偉大的上帝之子,看在聖母的分上,請施恩給我們吧??”

    一般情況下,外婆的晨禱不會太長,因為還要給外公燒茶,要是晚了,外公就會大發脾氣。

    偶爾,外公會比外婆起得早一點兒,到頂樓轉悠一下。要是碰上外婆在禱告,他就會不屑地撇撇嘴,等到喝茶時說:“老婆子,你這個榆木腦殼!我教過你多少次了,你還不改,真是個純粹的異教徒,對得起上帝嗎?”

    “哼,他是了解我的,無論說什麽、怎麽說,他都會明白。”外婆倔強地說。

    “好哇,你這個該死的楚瓦什人??”接著,外公又咒罵不停了。

    外婆的上帝不僅在聖像前,似乎永遠在她身邊,她甚至會把她的上帝帶到牲畜麵前,飛禽走獸、花草樹木都在那上帝的關照之中,上帝對人間的一切都是一樣慈祥、親切。我常看見外婆跟老馬沙拉普說“打起精神親愛的,你可是上帝的勞力”之類的話,可老馬隻是搖晃著腦袋。還有一次,酒館老板娘的大饞貓咬著一隻八哥折磨,外婆硬是從它嘴裏把八哥奪了下來,教訓道:“你難道不怕上帝懲罰你嗎,惡棍!”別人聽見她這麽說,就嘲笑她,她生氣地斥責那些人:“是生物就知道上帝,才不比你們差,看你們沒心沒肺的??”

    外婆雖然時長把上帝掛在嘴邊,但並不如外公講得多。外婆的上帝好像很害羞,也很溫柔。在他麵前你一點兒謊也說不出來,根本不好意思說謊。我被外婆的上帝喚起一種無法抵抗的羞恥感,所以我從沒對外婆說過謊,哪怕半句。

    有一次,酒館老板娘跟我外公打架,還罵我外婆,向她扔胡蘿卜。外婆卻心平氣和地說:“老板娘,這就是你的不對了!”

    我氣惱極了,想報複一下這個可惡的胖女人!什麽打死雞、把煤油倒進醃菜一類的小懲罰都不足以解恨,我想到了一個更厲害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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