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 07
樹木嶺上的快樂時光
我們當時在省隊訓練的地方叫湖南省長沙市樹木嶺體院。那裏是一個綜合的訓練基地，除了我們羽毛球隊，還有柔道隊、拳擊隊、體操隊等好多隊伍。一聽“樹木嶺”這個名字，想必你也能猜到幾分。沒錯，我們的訓練基地就是建在一座山上，還是一座市郊偏僻荒涼的山上。進出體院的交通很不方便，上山下山都要徒步跋涉很長的山路。當然，因為是座山，也就有山的樂趣。樹木嶺就像一個開放式的生態園，特別是到了夏天，那可真是熱鬧非凡。每當夜幕降臨，蛇、鼠、蜈蚣及各類昆蟲就會出來聚會，凡是有植物的地方，各類聲音就會響成一片。
我平生第一次看到蛇就是在樹木嶺上。那是進體院不久，老聽人說山上有蛇，走路要小心，我卻一直都沒見過。有次，聽到有人抓了一條蛇，我就趕緊跑去湊熱鬧，擠進去一看，一個男隊員正用根竹竿頂住一條蛇的頭，蛇的身子在掙紮扭曲著。那是一條黑色的大蛇。大家你一言我一語，議論著接下來要怎麽辦。後來僵持了好久，我因為還要訓練便走開了。聽說那條蛇最後竟然突破了眾人的圍追堵截，逃出生天。自那以後，我在樹木嶺上走路時便都格外小心起來。
樹木嶺上的老鼠也相當多，多到有的鼠小弟幹脆舉家搬進了宿舍與我們同住。到了晚上，鼠小弟一家就會出來伸伸懶腰，吃吃小食，咯吱咯吱聊聊天。我經常能在昏睡中聽到它們的啃食聲，有時還害怕自己搞出動靜壞了它們的雅興。印象中，鼠小弟們似乎不曾咬壞我們的衣物，卻會在我們的衣服箱子裏下崽兒。我曾經親眼見過三四個剛出生的幼鼠，全身透明，血管都看得見。它們眯著眼睛，萌萌噠，很是可愛。我這人善良的本性在那時就表露無遺：我用破舊的衣服給鼠小弟一家做了一個新的窩，把它們放生了。
如果問在樹木嶺體校的訓練生活中什麽事情最讓我印象深刻，必然有兩件：一是吹號，二是出早操。
在省隊訓練，號聲就如同命令，而且軍令如山，一天三遍。早號夏天是6點吹，冬天稍晚些，是6點半。早號先是一組嘹亮的起床號，接著是“五星紅旗迎風飄揚，勝利歌聲多麽響亮”的曲子，連放兩遍，慷慨激昂。我想那應該是讓所有體校隊員最印象深刻的聲音了吧。印象中，早號聲總是沒有任何前兆地突然就響起。那種感覺就像你正在夢的溫柔鄉裏流連，卻突然有人掀開你的被子，用十匹馬把你從床上硬拉下來，馬還止不住地在你耳邊嘶鳴叫喚：紅旗都飄揚了，你還不起來？為了與這種難受的起床感覺做鬥爭，我有時會自欺欺人地把鬧鍾調早一個小時，一來為真正的起床做個準備，二來也哄騙一下自己，可以再睡一個小時。
其他季節還好，最慘的是冬天的早號。南方的冬天陰冷刺骨，房間又沒暖氣，隻有厚重的被窩裏才是溫暖的存在。然而，早號聲驟起，幸福的感覺立馬遠去。那一刻真想把宿舍對麵樓上播放號聲的大喇叭給卸下來。別說，還真有人拿著仿真槍朝喇叭射擊過，但無奈距離太遠，沒能得逞。每次我都會掙紮著多睡個兩三分鍾，又睡不踏實，邊睡邊在心裏計時，多希望三分鍾能像三個小時那麽長啊！不能再磨蹭了，我咬咬牙，奮力擺脫被窩的擁抱，褲子有時都是邊走邊穿的。教練員會根據號聲來判斷我們遲到與否：當集合的號聲結束，還沒站進隊列的就算遲到，要罰。遲到了的人也會編造各種借口，比如頭一天太累起不來，門縫合死，窗戶關得嚴聽不到號聲，還有人竟然會說，我以為某某會叫我，結果某某也來了一句同樣的話，最後弄成相互詆毀。不過，無論我們怎麽編，過關的幾乎沒有。雖然得以多睡一會兒，然而被訓斥或者罰跑圈的下場卻很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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