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教練接手之後,對我們最大的“傷害”便是想出去玩簡直是不可能。就算好不容易出去了,要不了多久也會被他逮回來,根本就休想逃過他的火眼金睛。我們千辛萬苦翻過圍牆來到了遊戲廳,買了硬幣到機子麵前坐下,剛開始有些狀態,他就會神不知鬼不覺地站在你的後麵,陰沉地問一聲:“你在幹嗎?”一句話嚇得我們屁滾尿流。有時我不太確定,也祈求後麵站著的不是他,帶著這種絕望的僥幸緩慢回過頭,沒有奇跡,每次都是張教練站在那兒。每次這個時候張教練都不會再多說一個字,隻是麵無表情地看著我們,但這種沉默的威嚴才最讓人害怕。他挨個看了我們一會兒,轉身就走。當然我們也是知趣地馬上緊跟其後,哪怕再戀戀不舍,哪怕是遊戲進程正好在關鍵時候,都得乖乖回去。至於之後的遭遇,不提也罷……

    回憶,真的是一件魅力十足的事情,敲下上麵的文字時,好幾次我都禁不住啞然失笑。不管當時的情景如何慘痛、悲涼,但時過境遷,若幹年之後回想起來,總是會多多少少地塗上一絲暖色。如果你以為張教練隻是這樣一個冷血的魔鬼,那就錯了。其實再回憶起那些往事,我忽然覺得用另外一個詞來描述張教練似乎更合適,便是“鐵漢柔情”。是的,張教練的魔鬼特質隻是體現在訓練和管理上,而除此之外的私下時間裏,這個不苟言笑、不近人情的鐵漢也有柔情的一麵。

    平時張教練會跟我們這些脫離了父母管教的孩子講好多做人的道理,比如關於孝順,關於誠信,關於簡樸。他其實心思細膩,會關注到我們生活起居的各個方麵。他時常教導我們食堂裏的飯菜要吃幹淨,時刻當思一粥一飯來之不易。那時我們過完周末之後,有的隊員會由家長在周日晚上之前送回隊裏。張教練每每都會利用這段時間跟隊員、家長搞個“三方會談”,跟父母通報隊員在隊裏的進步,希望父母一定要繼續支持;跟隊員講述父母的不易,叮囑隊員千萬要珍惜,有時一談就是一兩個小時。日後用以指導我人生的好多樸素但正確的道理想來都是從那時起受張教練潛移默化的影響的。進了省隊之後,有的隊員離家比較遠,有時連過年過節都不能回家。每當這時候,張教練都會熱情地邀請他們到自己家吃飯。一邊吃飯一邊談笑風生,這鐵漢到柔情的轉變還搞得好多隊友一下子不適應。所以,表麵上張教練呈現的是恨鐵不成鋼的嚴苛管教,心底裏流淌的卻是父母對兒女一般深沉的愛。

    我本質上屬於比較乖的孩子,所以在張教練的管理下一門心思投入訓練上,不管是多麽魔鬼的訓練安排,我都會保質保量地完成。我的態度很受張教練的喜歡,我的努力也被他看在眼裏。在這裏,我不得不說自己還是有一點小小的驕傲的——我從小到大都非常有耐性。就像我們湖南人經常說的:吃得苦,耐得煩,霸得蠻。正是因為有這種耐性,當好多隊友因為管理太嚴受不了約束,或是覺得訓練太苦太枯燥而紛紛選擇離開時,我堅持一路走下去。說起耐力,在這段時間裏,我的另外一項愛好對提高耐力也有助益。

    上學之前,我曾上過幾節書法課,剛學會“一”“二”“千”“水”這幾個字怎麽寫,就被挑到了業餘體校,使得剛剛起步的書法學習暫告中斷。進入省體工隊不久,媽媽得知她同學的女婿是書法老師,便又重提書法這回事。她對我說:“藝多不壓身,我覺得毛筆字這個特長不能丟,你還是接著學吧。”盡管百般不願意,可我還是被我媽帶到了大小李老師那。於是在那段時間裏我一直過著周一到周六動如脫兔地打球,周日靜若處子練字的日子。

本章尚未完結,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