竇燕山那一掌,用足十成功力,絕不可能有半分留情,所以晏無師不僅僅頭骨開裂,更棘手的是腦顱之內必然也受了重傷,思來想去,沈嶠隻能先以內力真氣化去他腦中淤血,再慢慢導正全身受損經脈,修複內髒,至於晏無師到底還能不能醒過來,會不會從此以後都是這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樣,那就得聽天由命了。

    他在這裏費盡心思地想辦法,那人依舊閉著眼睛沉沉昏睡,氣息微弱,渾然不知今夕何夕,沈嶠看了一眼,輕輕歎了口氣,複又苦笑一下。

    異域小村不可能有更好的吃食,一日兩餐,羊肉和油餅是最多的,但沈嶠本來也是個隨遇而安的人,別人給什麽,他就吃什麽,再無挑剔。

    晏無師就比較麻煩了,他無知無覺,頂多隻能喝點肉湯,但他牙關緊咬,舌頭堵在喉嚨口,湯匙舀了湯根本送不進去,就算強行倒進去,最後也隻會順著嘴角流出來,這年頭不是沒有專門的喂藥器,但在吐穀渾的小村莊,根本就不可能尋到這樣的器物,無計可施之下,沈嶠隻得自己先喝一口湯,再撬開對方下巴,口對口喂進去,再用自己的舌頭壓著對方的,強行將湯汁喂進去,如此勉強也能讓他喝上一兩口。

    對方身體恢複得極其緩慢,丹田之氣倒是一直沒有消失,但蘊積微弱,時現時隱,猶如風中之燭,不知何時就會徹底消失,沈嶠自己功力還未恢複,每日最多隻能為晏無師運功一周天,對他的情況也束手無策,頗有些死馬當活馬醫的意味。

    往日恣意狂妄,不可一世的人,此時隻能躺在床榻上任人擺布,連那嘴角經常噙著的似笑非笑都沒了,一張俊美的臉,也僅僅隻剩下俊美,附加其上的能夠令人聯想到這是魔門宗師的所有氣質均已消失不見,隻有鬢邊抹之不去的星白,與那張臉上幾乎讓人錯認的溫馴。

    風水輪流轉,隻怕連晏無師自己也沒想過自己有朝一日會落到如此境地。

    但話說回來,以沈嶠對此人的了解,就算他就早料到自己會被圍殺,十有八、九依舊會去赴那一場約戰,於旁人而言,那是避之唯恐不及的厄運,但於晏無師而言,卻是一場難得一遇的交鋒。

    他失算的是過於自信,認為自己絕對不會輸,就算不敵也能從容離開,卻沒料想廣陵散同為魔門中人,寧可讓《鳳麟元典》的魔心破綻被人發覺,也要參與其中,將他消滅。

    這裏沒有藥材,無法煎熬湯藥,晏無師所能倚仗的,僅僅是沈嶠渡入的那一股真氣,但到了第四日,他的氣息又陡然減弱到幾不可聞的地步,沈嶠也覺得這樣下去實在不行,就算對方還有一線生機,半死不活再拖上數日,總歸逃不了一命嗚呼的下場。

    他端著湯碗,微蹙眉頭沉思半晌,忽然看見晏無師的眼皮似乎顫動了一下。

    動作極其微小,幾乎令人以為是錯覺。

    “晏宗主?”沈嶠試探著叫了幾聲,果然沒有得到什麽回應。

    他執起對方手腕,脈象微弱得可以忽略不計,若不仔細察看,與死人也沒什麽兩樣。

    不知怎的,沈嶠忽然湧起一股滑稽感。

    當日他親手將自己送到桑景行跟前,意欲將沈嶠逼上絕路時,恐怕絕對沒想到自己會有今日,更不會想到自己會落入任人宰割的境地,假若沒有沈嶠出現,以廣陵散和竇燕山的行事,晏無師也早就身首異處,任是大羅金仙也不可能再死而複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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