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恭愣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這是你帶回來的?”

    沈嶠點點頭:“你不是讓我帶三個驢肉夾餅回來嗎?”

    陳恭注意到,對方身上的衣裳換成了一套青色的新袍服,原來那套灰袍則被他除下來當作被褥鋪在身下,人還是那樣幹淨整潔,指不定是在哪裏沐浴清理過了。

    “你從哪裏掙來的錢?”陳恭狐疑。

    沈嶠笑道:“自然是正道,你看我這模樣,難不成還能去偷去搶?”

    陳恭哼了一聲:“誰知道呢!”

    話雖如此,他仍舊拿起一個夾餅,觸手溫熱柔軟,可見是剛出爐的,打開紙包,一口咬下去,夾餅烤得金黃,裏麵的肉汁隨著餅皮被咬掉而流出來,焦香四溢。

    陳恭饞蟲大動,一口氣就吃了兩個,剩下一個沒舍得吃,想了想,準備留著明日當早餐,吃完了正好去上工。

    他扭頭去看沈嶠,後者還盤腿坐在那裏,手裏抱著那根竹杖,眼睛微微闔著,也不知道是在閉目養神,還是在想事情。

    “喂,你是哪裏人?”

    沈嶠搖搖頭:“我不知道,路上摔了一跤,腦袋跌破了,很多事情都忘了。”

    “不說就不說,還編什麽借口,你當老子很好騙麽!”陳恭不以為然,登時沒了交談的興趣,直接躺下來。

    結果也不知是不是吃撐了,翻來覆去也睡不著,陳恭忍不住又打開話匣子:“喂,你白天到底幹什麽去了,怎麽掙得到錢的?”

    那頭傳來一個輕飄飄的聲音:“摸骨算命。”

    陳恭騰地坐起麵向他:“你會摸骨算命?”

    沈嶠還是盤腿坐在那裏,笑道:“其實也不叫算,一個人是貧是富,從手掌總能看出點蛛絲馬跡,也算是混口飯吃的雕蟲小技。”

    陳恭來了興趣:“那你也給我看看,我將來到底有沒有富貴命啊?”

    沈嶠:“你的手我看看。”

    陳恭將手伸過去,沈嶠在他雙手上摩挲片刻:“你平日裏習慣扛重物,應該是在米鋪或碼頭打短工的罷?”

    “還有呢?”陳恭並不笨,知道自己手上有厚厚的繭子,對方肯定是從繭子上判斷出來的。

    “你性子倔強,生性剛強不服輸,又有些多疑,定是小小年紀與家裏人鬧翻了,而且家裏應該是有個後爹或後娘。”

    陳恭不由瞪大了眼睛:“還有呢?”

    沈嶠笑道:“如今亂世,正有一番可為,以你的性子,去投軍,將來未嚐不能有一番作為。”

    陳恭:“你怎麽看出這些的?”

    沈嶠:“你的口音是本地口音,所以不可能是外地逃荒過來的,本地人一般都會有宅子,除非你家裏頭出了什麽變故,結合你的性情而言,更像是我所說的那樣,與家裏人鬧翻了。但就算是與家裏人鬧翻,若有親爹親娘在,總不至於坐視你在外頭風吹雨打,所以應該是親爹娶了個苛刻的後娘,又或者家中雙親早亡。”

    這一條條娓娓道來,陳恭總算有點服氣。

    陳恭:“那你為何又知道我去從軍會有出息?”

    沈嶠:“你不想受後娘的氣,所以憤而離家,寧願住在這裏,昨夜又為了驢肉夾餅與乞丐打架,可見是個對別人狠,也肯對自己狠的人,這樣的性子,應該能適應軍中環境。”

    陳恭冷哼一聲:“說到底,你是瞧不起我這樣的人罷,連頓飽飯都吃不上,還要劫你的東西,繞了一大圈,不過是為了嘲笑我罷了!”

    沈嶠笑道:“我自己都落魄至此,哪裏還有資格嘲笑別人?你方才不是問我如何能摸骨算命麽,我隻不過以你為例給你解釋一番罷了,是不是還挺準的?雖說賺不了大錢,掙頓飯錢總算還是可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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