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政治、軍事、外交思想,還是洋務、經濟思想,左宗棠無不與時俱進,走在時人的前列。政治通明,是為民利;軍事精武,是為護國;外交獨立,是為國威;洋務興盛,是為富強;經濟發達,是為變革。而文化傳承,是為致用;教育興造,是為實用。也就是說,左宗棠的文化教育觀,都是為了經世致用,奉獻國家,而非單為科名利祿。

    對於我國的傳統文化,左宗棠是敬畏有加。他生於耕讀世家,祖父、父親和兄長都曾做過很長一段時間的教師,他自己也做過山長、開過私塾,從小受教和傳授子弟的都是傳統儒學,因此對儒學推崇甚矣,一生都在“納軌躬儒行”。不過,他所推崇的儒學,是宋代的程朱理學,而非當時流行的所謂漢學。於左宗棠而言,清廷推行的漢學,主要是服務於科舉考試,功用於考證、訓詁、書數等無用功上,於世並無實際作用,倒不如“恪以程朱為宗”,窮究孔孟真理,以窮經致用,傳道報國。程朱理學教人修身養性,同時也教人“通經致用”,這正符合左宗棠所需。一來左宗棠性傲,他曾在青年時期特別注意靜養和少言的修性之法;二來左宗棠從小受以程朱理學為代表的儒學教養,“窮經以致用”的思想早已深入骨髓。因此,左宗棠服膺於程朱理學,態度虔誠至極。

    程朱理學自入清朝以來就備受非議,這主要是因為它其中蘊含的某些義理實難讓人接受,更不利於攫取功名利祿。比如,程朱理學強調天理勝於人欲,為此可以“存天理而滅人欲”。教人們放棄種種欲望,懂得忍、舍、棄,正好符合統治者的需求。民無所求,聽命於帝,封建統治就可以長穩安生。這種學說在宋、元、明三代極為盛行,但到了清朝已幾無所存。左宗棠暢此道,根本還是為清廷統治服務的。言下之意,臣民都要服從於封建帝製,因為那是天命使然,不可違抗,即便天命有損於民,也隻能堅忍消受。從這也可以看出,左宗棠在太平天國起義期間,一直猶豫不決而後毅然選擇加入清廷消滅太平軍的行列,固然有其同情起義者的一麵,但更重要的是他打心底裏不讚同起義造反,因為造反就是違抗天命。而他對於民利所提出的一係列政治、經濟、軍事、外交等設想,歸根結底都是為了確保君與民的關係,維護清廷的統治。也就是說,左宗棠以程朱理學為宗的文化觀,根本上是服務於封建統治這一政治基礎的。

    在這一基礎和前提下,左宗棠丟棄漢學以考訂文字為主的迂腐觀,講求經世致用。文以載道,學以致用,這道,就是維護封建統治,而這用,就是實務護道。說到底,就是把所需義理用在鞏固清廷統治,平滅叛亂,驅除外侮,自強求富上。左宗棠的一生,正是如此做的。“儒術策治安”,讀經世之書,明白事物原本的道理,則於農學、醫學和百工技藝皆可一通百通,而不至於隻是停留在文字考證上,卻於生活、實務百無一用。“百無一用是書生”,講的就是那種隻會死讀書,以之為功名敲門磚的腐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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