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曆了1848年到1849年的旱水兩災,左宗棠早已疏盡家財,陶家任教的職務也已經圓滿功成,他因此不得不另謀生計。1849年,他再次來到長沙,開館授業。盡管學生寥寥無幾,他也不為此馬虎應付。恰在此時,早年因為英方的挑撥離間而被流放到新疆管理伊犁的林則徐告病還鄉,途經長沙,想見一見左宗棠。其實,林則徐在1847年被召回擔任雲貴總督之時就已經去信告知左宗棠,希望他能夠到雲貴做他的幕僚,隻是當時左宗棠要教育女婿陶桄脫不開身,兩人才遲遲未能見麵。左宗棠還為此遺憾歎恨許久,心想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夠一見歆慕已久的民族英雄。

    也不知是好事還是壞事,林則徐到任不久便染病,於1849年就卸任雲貴總督,告病假回鄉休養。這一次,林則徐途經長沙,專門請人致信左宗棠,請他務必要到長沙一見。那天,左宗棠接到邀請信,露出了開心顏。他沒想到,自己與林則徐素未謀麵,也不像遇見陶澎一樣因為有楹聯為媒,但林則徐卻癡癡不忘他這個山野村夫。其實他不是沒想到,隻是一時興奮,忘了他和林則徐之間是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的。

    首先左宗棠對林則徐有印象,最早是從恩師賀氏兄弟、忘年知交陶澎和八輩至交胡林翼口中得知,他們口中的林則徐是一個處世有道、為官清廉、剛正不阿,同時又很有思想見地的愛國者。後來,從陶澎的書信往來中,他又接觸到林則徐作為一個學者和先進思想者的身份。再後來虎門銷煙、鴉片戰爭的爆發及其因此遭遇的不公,更讓左宗棠意識到這是一個百折不屈的民族英雄,他就是自己學習和效仿的榜樣。因此,當林則徐被貶斥新疆時,他心都碎了,寫信告訴好友至交胡林翼說道,他左宗棠的心隨著林則徐的左右,跟隨他東西飄蕩。這番話,說與情人之間都嫌肉麻,但左宗棠出自對林則徐的尊崇,卻是真情流露。與其說是追隨林則徐左右,倒不如說是追隨他的誌向左右。因為在林則徐身上,左宗棠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心裏將之視為神交的又一個對象。對林則徐的認可,甚至可能比對陶澎更甚,因為林則徐作為一個民族鬥士的形象出現在中外曆史上,而且他的許多抗敵思想和策略往往與左宗棠不謀而合,這讓左宗棠心裏多了那麽幾分感動和信心。似乎,在林則徐身上,他看到了自己的未來。

    此外,林則徐也是左宗棠的忘年之交陶澎重點提拔和看好的下屬,而林則徐任雲貴總督期間的屬下胡林翼又是左宗棠的密友。這兩人時常在林則徐麵前提起左宗棠,其中胡林翼稱讚左宗棠為“異才,品學為湘中士類第一”。林則徐當時就深信不疑,命胡林翼請左宗棠來幫忙。隻是左宗棠方麵不方便,因此錯過了第一次會晤和共事的機會。但雙方彼此間的仰慕,卻成了這次會見的最大助力。

    因此,當收到林則徐請人送來的邀請信時,左宗棠是激動不已的。他高興地告訴夫人周詒端,說要立馬收拾行囊到長沙會見林則徐,完全沒有了與陶澎見麵時的那種傲氣和沉穩。也許,是年齡的洗禮讓他逐漸受到磨煉,但更重要的是,他對林則徐的愛戴和追慕,遠遠超過其他人。他的自傲遠沒有收斂,因為,林則徐在某種意義上來說,那就是另一個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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