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38年,左宗棠第三次上京會試落第後,他如約來到南京拜謁陶澎。這一次,陶澎一點都不在乎左宗棠的落第,反而對他更加熱情和打自內心地喜歡。他留左宗棠在府上住了幾天,並且在公務暇餘即來和左宗棠交談闊論,那幾天,左宗棠過得好不快活,以致可以暫時消解他落第的失落情緒。

    臨別時,陶澎提議和左宗棠結為親家,想讓自己的兒子陶桄做左宗棠的女婿,他看中了左宗棠的長女左孝瑜。陶桄虛歲隻比左孝瑜年長一歲,兩人相配甚好。不過,左宗棠一口婉拒了,認為不敢高攀。倒是陶澎聽後哈哈一笑,他說,假以時日,你的功名成就定高於我,到那時就是我高攀你了呢。此外,陶澎想到自己年事已老,將入花甲之年,擬將兒子陶桄和家務都全盤托付於左宗棠。左宗棠心中一驚,這斷不能應允啊,陶澎是名滿天下的大功臣,自己隻是一介窮教書匠,這樣一來豈不是讓人說笑話?於是,左宗棠更堅定地以門不當戶不對為由,再次拒絕了陶澎的提議。陶澎隻好作罷,畢竟強扭的瓜不甜。但一年後,陶澎果然病重,並不久於世,他把左宗棠叫到病床前,再次提出這門親事和托管家務,教養自己兒子的事情。這樣左宗棠很難為情。左宗棠的老師賀熙齡知道後,還特地為此寫信勸告左宗棠,希望他不要辜負陶澎的期望,不要讓陶家孤兒寡母在家鄉受人欺淩。為此,左宗棠再也不堅持所謂的門第之見,而應允了這門親事,並於1840年開始了他長達8年的育婿和沉潛讀書的年歲。

    有趣的是,與陶澎選媳婦一樣,賀長齡臨終前也要選左宗棠為親家,希望自己的女兒嫁給他的長子左孝威。左宗棠原本都並不答應這兩樁婚事的,不是因為親家不好,反而是因為太好了,自覺高攀不上,心中愧疚。然而,他又是一個知恩圖報的人,更不願違抗師命,因此,麵對自己的知己和恩師的臨終托命,他哪還能推辭呢?當然,從現實的角度看,尚且身無半點功名的左宗棠定下了這兩家大親家,對他而言,是百利而無一害的。陶、賀兩家爭做左宗棠的親家,正如周家王太夫人挑選窮女婿左宗棠一樣,都成為曆史的一段段佳話。而周家、陶家和賀家,都成為左宗棠人生前進道路的助力器,讓他渡過一次次難關。賀氏兄弟的忘年之交和師恩,讓他不管在學識還是誌向上,都有了非凡的進步;陶澎一麵訂交,臨終托孤,更讓他有了更大的聲名和脫離周家自購田宅的能力。從此,頂天立地做一個真正的男子漢、丈夫和父親,他感到從未有過的愜意。

    左宗棠是從1840年開始受陶澎遺命到其老家安化小淹教育女婿陶桄的。而在出發前一年,他辭去了醴陵淥江書院山長的職務,來到長沙二兄家,專研農事。雖然自己名下已無一寸土地,但在會試落第返鄉途中,他購置了許多農學的書籍,心想通過對他們的研究,可以自己寫一部關於農學的書,讓自己的親友能夠更好地耕種,獲得更大的收成。而這一想法和這一年的努力,也讓他三年後到柳莊購田宅實驗打下了理論基礎。

    在二兄左宗植家,他大概住了一年,除了專心農事之外,更在二兄空暇之餘與之辯論時事,常常兄弟各持己見,辯至天明亦未自知。後來接到恩師賀熙齡的書信和勸告,他才動身前往安化小淹,曆時8年專心教書育人和研習陶澎畢生所藏書籍要典。

    其實,左宗棠在陶家的身份,不僅是教師,更是陶桄的未來嶽父,同時還是陶家孤兒寡母的管家。而這,都是陶澎對於隻有幾麵之交的左宗棠臨終重托的使命。雖則僅見過幾麵,也不過三五日時間,但是兩人“一見傾心”,互相敬仰,已至神交的境地,勝似數十年友誼。因此,陶澎可以很放心地把家業和遺孀、兒子交給左宗棠照顧,左宗棠也很信任陶澎的良苦用心,並沒有辜負他的遺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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