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兒,我們不得不提一下他對人才的愛惜,那是一個竭心盡力難言的。他曆經嘉慶、道光年間,兩江總督做了十幾年,不僅自己為國家和民族做了許多有益的實事,更為朝廷輸送了諸如林則徐、胡林翼、賀長齡、魏源、包世臣等後來名傾一時和改革曆史的人物。他不因自己位及人權就踩踏同僚,反而輕視官階和權力,隻要有合適的人才,必定力薦,讓他發揮所能,為民盡力。他不在乎自己提拔的人名氣和官位高於自己,甚至可以把自己的兩江總督的位置拱手相讓,隻為了讓有才之人適得其職。因此,此時的陶澎,已經在心裏思慮著如何發掘和培養這位光耀四野的人才了。

    不過,他沒想到的是,左宗棠竟然無視自己的召見,還說“總督要見我,自然是他來見我,憑什麽要我去見他”之類的話。為此,他更視之為奇才,以為凡奇才都有其倨傲的一麵,因此不但不為左宗棠的傲慢而生氣,反而更加敬佩,聽聞左宗棠的回複後欣然前往,意欲一睹奇才的真容。

    左宗棠並非隻是擺譜,他同時也是真忙。當陶澎來到淥江書院時,左宗棠正在批閱學生的課業。見是陶澎果然屈尊前來見他,左宗棠很受感動,但表麵上仍不動聲色,從容起身作揖。但因為心情激動,兩人靠得太近,作揖時左宗棠還是碰著陶澎的朝珠,一時用力過大把朝珠弄散落地,驚得知縣暗自抹了一把汗。相反,左宗棠反而很泰然,不慌不忙俯身拾起朝珠。陶澎把一切都看在眼裏,對於左宗棠的舉止反應暗暗驚歎,心想應對突發事件能夠如此泰然自若,此人必定非凡。那麽他的才識如何?是否隻是一個書呆子,而不像外界傳說的那樣了得呢?通過進一步與左宗棠交談,陶澎越發感覺左宗棠不簡單,“目為奇才,縱論古今,為留一宿”。第二天,陶澎還特地推遲了出行計劃,與左宗棠遊曆醴陵,交談甚歡。這一次見麵,左宗棠給陶澎留下了很好的印象,以至於他臨別時還特意囑咐左宗棠,明年會試無論中與否,一定要去他府上一聚。

    一個是名滿天下,時任兩江總督並封疆大吏的年近花甲的高官,一個隻是窮教書匠,卻把手同遊,交情甚深,一時間傳為美談。在與陶澎進行兩天交談之後,左宗棠依然勤勤懇懇做他的山長,依然井然有序研習他的地理、河漕鹽務,並不因此沾沾自喜。

    1838年,左宗棠第三次上京會試,未第,遂意絕科場,決心回家務農,全副精力放在實學上。雖然如此,但三次會試未第仍對他造成巨大的心理陰影,以至於20餘年後,乃至晚年,他已功成名就了都還想再次參加會考。也許,在讀書人心中,科場非常神聖,沒有通過科場的認可,即便成就再大功名,心理依然存在巨大落差。左宗棠後半生就一直在心裏藏著這個隱痛。

    不過,相比於得到陶澎的賞識,他稍可寬慰許多,而這也為他後來要走的路提供了便利,後來他在32歲能夠回家鄉購置田地建造真正屬於自己的房屋,也是得益於在陶家教書的報酬。陶澎對他而言,就是一次重要的中轉際遇。 本章已閱讀完畢(請點擊下一章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