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良好的拜訪促成了一次佳話,更成就了一對忘年之交。雖然一位是進士出身,並已功成名就的學者和顯宦,而一位卻是還未取得任何功名的少年,但懸殊的身份地位更讓兩人惺惺相惜。在左宗棠看來,賀長齡“誘掖末學,與人為善之誠”是世間難得的;而在賀長齡看來,左宗棠更是一位世間少有的天才。一位有才好學,是難能可貴的千裏馬;而一位重才惜才,無疑便是善導善誘的伯樂。伯樂遇見千裏馬,自然其他外力都無所能阻了。

    在與賀長齡長達一年的借閱書籍和互相考訂、交換思想的過程中,雙方都深為對方的淵博學識、獨到見解和豁達人品所折服。眼看賀長齡丁憂期滿,要重回江蘇任職,左宗棠滿是不舍。賀長齡也是對眼前的少年頗有寄望,因此他善勸左宗棠,要戒驕戒傲,不要因為目前的小成而甘願屈才做些小官小職,要保持大誌,潛心修煉,看準時機幹出一番大事業。左宗棠牢記此番告誡,這在他今後20餘年的時間裏甘心躬耕田間、潛心教學育人之際,仍不忘孜孜不倦潛心研習所學之中可見一斑。

    一年後,賀長齡丁憂期滿複職,臨行前把左宗棠推薦給其弟賀熙齡。賀熙齡原為湖北學政,也回長沙丁憂,長沙城南書院得知便誠邀其主持講學。左宗棠同樣傾慕賀熙齡的淵博學識和去名求學的精神,更為了得到一些膏火費維持生計,因此便欣然前往城南書院,拜在賀熙齡名下為徒。除卻父親左觀瀾,賀熙齡便是左宗棠唯一的老師。雖然在賀熙齡名下隻是從讀一年,但左宗棠卻自稱從師十年。左宗棠之所以這麽說,並不是因為“一日為師,終身為父”的觀念所作的虛情假意,而是因為在其離開城南學院之後的九年時間裏,他始終保持經常與賀熙齡通信,並在信中匯報和探討所學心得體會。賀熙齡也和賀長齡一樣,於他是亦師亦友,注重經世致用之學的傳授。這對他後來自己做山長授業,以及潛心鑽研所學影響深遠。

    除了良師的指導和幫助之外,益友也是左宗棠在城南書院學習最為寶貴的情誼。如羅澤南、鄧顯鶴等人,便是此時結交的道友。羅澤南,後人謂之鹹同中興名將之首,“湘軍之母”,並善教書育人,他的學生多為湘軍將領,成為書生領兵的一大奇觀。而早在19歲,羅澤南便已開始授業,在長沙小有名聲。鄧顯鶴少有文名,8歲能詩,18歲編詩集,可謂少年有小成。這些人無論在學識還是在人品上,都和此時的左宗棠不相伯仲。而大家更因為有著對經世致用學問的共同愛好而走得尤為密切。在一起談詩論道,針砭時弊,互相督促,左宗棠的思想和學業都因此而又向前推進一步。

    正是賀氏兄弟丁憂這兩年時間裏,賀氏兄弟前後悉心輔導和傳授學業於他,使他在經世之學的道路上打下了更加堅實的基礎,為他後來獨自一人研習地理、水利、農事等學問時總能有所收獲。一年的時間很短,但左宗棠很好地把握住了與賀長齡以書為媒、互論學問的一年,更很好地把握住了跟隨賀熙齡研究漢宋儒學並經世實學的一年。同時,在城南書院一年裏結交的幾位道友,更在今後的戎馬生涯中助其一臂之力。

    良師益友,都讓左宗棠在這守孝的兩年時間裏一一遇到,讓原本年少就博學遠誌的他更加才學精進,大誌堅定。而這一年,正是左宗棠弱冠之歲,古時的男子成年之期。人已成年,則意味著要與少年相告別,那麽未來的路,又該如何往下走,左宗棠一時未得遠慮,仍舊想通過科考之路實現他的遠大誌向。 本章已閱讀完畢(請點擊下一章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