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俞年眼看著嘲風的身體一點點的倒了下去,他急忙衝過去,將嘲風環抱住了,讓他倒在了自己的身上。

他以為是因為嘲風受到了龍息的攻擊,才會陷入了昏迷,結果,出乎他意料的是,嘲風似乎陷入了某種幻境。

他的眉頭一開始是平淡的,像是賀俞年第一眼見到的嘲風那樣,無欲無求的,眼裏隻有與人間一切無關的淡漠。

他從未想過嘲風會成為一個活生生地、站在他麵前的一個人,可是有一天,這人忽然走下來神壇,帶著往日與他之間的熟稔,告訴他:“你好,我是嘲風。”眉眼帶笑,聲音裏是他慣有的溫柔淡漠。

賀俞年一邊警惕的看著四周,一邊護住嘲風。他不清楚嘲風究竟是因為什麽原因,但也知道如果再這個時候,無論是被霞山的人,還是被龍息盯上,都不是一件好事。

他扶著嘲風走到一個古樹下,慢慢地讓嘲風靠在他的身上,自己則倚靠著那棵樹。

這林子裏太靜了。甚至能風過去的聲音,賀俞年都能仔細的聽見。

那具腐屍大概還在腐爛吧,這一陣一陣的氣味往外冒,風帶來了這股難聞的氣味,賀俞年忍著惡心,皺著眉看著懷裏宛若睡著了一樣的嘲風。

遠處,地表上的黑煙嫋嫋,帶給了賀俞年不詳的預感。

頭一次發現,當自己一個人孤立無援的時候,原來是這樣的害怕,他怕自己保護不了嘲風。

離開了嘲風,其實他什麽都做不了。

就在賀俞年在想著亂七八糟的東西的時候,他發現嘲風的眉毛靜靜地舒展開了,像是安慰賀俞年,陪他共度這困境。

賀俞年細細地描著賀俞年的眉,指尖輕輕地勾勒著。

他其實一早就知道嘲風的皮相是極好了,精雕細琢的,男人該有的英氣在他濃卻如刀劍一樣的眉裏,或許是因為過於漫長的生命,他的眼睛裏總有些淡漠,也或許是經曆過極少的人間歲月,嘲風有時也會透著些單純。

賀俞年想,這人這個時候會不會是夢見了極好的事情了呢?他笑的時候其實並不是很多的,但何其有幸,每一次嘲風的笑,自己都在身邊。

然而這樣的眉頭舒展,眼角帶笑並沒有持續很長時間。

嘲風像是陷入了一場困境,不對,或者說是極為哀傷的事情。他緊緊地抿著自己的唇,隻有一點點的指甲陷進了掌心裏,賀俞年嚐試著掰開他的手,卻發現嘲風似乎握的更緊了,像是手裏握著一樣很重要的東西,重要到即使自己的掌心滲出了血液不願放開。

嘲風哭了,這是賀俞年從來不曾見過的。

他應該在經曆一件很難過的事情吧。

然而奇怪的是,嘲風的表情又恢複到了一開始的時候那樣的寂寞與冷漠,他像是一個高高在上的天神,然而眼睛裏卻留下了眼淚。

賀俞年用袖子擦拭著那樣落下的眼淚,嗓子裏竟發出了自己都不曾察覺到的哽咽。

“嘲風,嘲風,你快醒醒啊,你怎麽了啊?”賀俞年一邊喊著嘲風的名字,一邊為他拭去那些眼淚。

“你到底夢到了什麽事情。”他像是在自言自語,又像是在低聲地問著嘲風。可是回應他的,隻有林間偶爾飄然而過的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