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虛實實向南,明明暗暗乾坤……

嘲風仍在思索著這句話,肩上枕著的賀俞年已經睡著了,鴉羽似的長睫,隨著上方嘲風的呼吸輕輕顫動著。

前麵的鐵路大概在維修,火車已經停了下來。他們昨天臨時改了方向,本來打算根據柳若穀給的那句打油詩繼續找下一片龍鱗的下落,但是賀俞年擔心老劉一個人在家,何況他年紀也大了,自己從到外地上學,一直到現在,也有一兩年沒回過家了,上一次回去還是在大二吧。

嘲風是一定會跟著賀俞年回去的,隻是他倆的事情,如果讓老劉知道了……嘲風不打算想了,無論如何,賀俞年他是一定會死死抓住的。

已經快入冬了,透過火車的車窗,嘲風看見外麵的枝葉已經是稀稀拉拉的掛在樹梢上,顯得有些枯敗。

終於到了,賀俞年從來沒想過,睡在火車上也能睡得這麽香,他伸了一個懶腰,嘲風在他身後看著他終於活過來的樣子,忍不住上前伸手托了他的腰一把。

賀俞年愣住,回頭一看是他,驀然就笑了。

“走吧,我回來的事情還沒跟我爺爺說呢。”賀俞年說著攬住了嘲風肩膀,眯著眼睛隻是笑。

嘲風喜歡他的這幅樣子,準確點來說,是賀俞年的每一麵。

火車站裏來來往往許多人,眼睛連瞟都沒往這個方向瞟一眼,行色匆匆地,誰有空管你們是什麽關係。

轉了一站車,就到了老劉家了。

賀俞年遠遠地看見了劉家村,上空有一陣陣的青煙,在朦朦朧朧的飄搖著,一會兒就散去,賀俞年覺得自己雙腳總算是落了地,不再是一路迷茫無助了,他有些激動地扯著嘲風往前麵走。

劉家更近了。

村頭那裏有個老人,牽著一頭黃牛,時不時地輕輕揮在黃牛身上幾鞭,黃牛像是疼又像是撒嬌‘哞’了幾聲。

賀俞年就站在山坡上看著這個已經歲數年逾古稀的人,他雖然知道自己不是老劉的親孫子,但說實話,這麽些年,老劉對他一點兒不差,和常人家的親孫子沒區別,甚至還會更好,而自己也是從心底裏把老劉當成親爺爺的。

至於親生父母,賀俞年手裏無意識地摸著脖子上掛著的木牌,一塊木牌而已,後來他被老劉撿到後,老劉花了不少時間,一點點地給這塊木牌上了一層漆,否則早就在二十年前都爛掉了,他保存到今天。

或許當年親生父母是有苦衷的,賀俞年也不想再去追究了,畢竟養恩大過生恩。

聽老劉說,當初自己被撿到的時候已經奄奄一息了,身上還有一張紙條,大概是親生父母實在沒辦法了,才放棄他的。賀俞年小時候,就被老劉告知了自己不是他親孫子的事情了,那個時候自己是反應呢。

賀俞年那個時候剛知道,心裏直發慌,一邊眼含熱淚,一邊捂著耳朵,學著話本裏的女人喊道:“我不聽、我不聽。”老劉一把拍開他的小爪子,說:“你姓賀,不過以後你就是我劉家的孫子,就算今後你親媽親爸來了也沒用!”

說完老劉把手往身後一背,留下賀俞年傻愣愣地蹲在原地。

走了幾步,老劉停下了,“以後少看點話本,讓你跟我學道法不好好學,一天到晚瞎琢磨啥呢?”

當天,賀俞年就去找了嘲風絮絮叨叨的,嘲風一甩尾巴,留了一個背影給賀俞年。

當初賀俞年來的時候,他就知道了,不知道這個小鬼在瞎糾結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