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時候的劉正道年輕氣盛,也是像賀俞年這個年紀,帶著一身半吊子的家傳道術出了遠門,一個破包,一把木仗,連夜買了一張火車票匆匆離開了這個小山村。誰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麽,但老劉知道。劉氏這一脈就剩下他和他二弟了,眼睜睜的看著劉家從他們小時候門庭若市、香火鼎沸,到現在門可羅雀,劉正道不好受,他也難過。

劉正道瀟灑的跑了,說的是要光複劉家,讓道士成為正正當當的職業,讓別人看看,道法不是一句空話,他不僅能指點風水,還能驅鬼降妖,也能匡扶人間正義。冠冕堂皇的一大堆理由說出去,不過是一句話,世界這麽大,我想出去看看了。可是,劉正勤他能走嗎,劉氏祠堂能讓他走嗎?

一去五十年,這半生就過去了,連他也是半截進黃土的人了,而他的這個弟弟啊,如今還是生死不知啊。

老劉躺在躺椅上,邊上是半壺酒,這個老酒壺還是他爹留下來了,多少年了啊。酒壺老了,連自己也是快入土的人了。晚風輕輕,忽然夢見自己還是孩子的時候,他和二弟就圍著這把躺椅笑著追逐著……今晚好像下雨了,要不然怎麽我的臉會是濕的呢?這酒一定是被摻東西了,要不然怎麽還是苦的。

賀俞年高考成績不錯。他是即使上課走神睡覺,但是隻要付出一點努力成績也不會差的人,高考的時候發揮的也還行,誌願填在了首都,畢竟皇城腳下,心裏還是有些向往的。至於專業,不清不楚的填了一個曆史學,這在當時來說還是比較冷門的專業,大時代下,國民一心一意發展經濟,對於這些早就在曆史裏看不見影子的東西完全不在意。

拎了一個軍用背包,賀俞年就正式入住了。新來的室友還不錯,不過和他都是混寢的,一個寢室四個人,隻有他是曆史係的,其他兩個是金融係的,還有一個是美術係的。平時的時候大家相處的都還不錯,到大二暑假的時候,學美術的出去寫生了,學金融的兩個人已經在商量著是考研還是出國了,剩下賀俞年一個人天天待在寢室裏,閑得都要發黴了。

宅男賀終於決定要出去走走,散散心,為將來規劃一下了。

賀俞年把地點定在了黃山的一個景點,順便準備在暑假的時候在附近體驗一下鄉土人情。

故事從這裏便開始了。

賀俞年有些恍惚,原來不知不覺中,竟然已經經曆了這麽多,幼年時的記憶在某個偶然間,像被打翻了醋的氣味,一下子翻湧上來,經久不散。

想起初遇嘲風,自己仍是那般懵懂,一雙好奇的眼,直直地望了上去,對上了那個孤寂了萬年的靈魂。

嘲風一開始或許是因為終於遇上了一個能看得見自己的人,他在人世間也算是有了寄托,而已,一晃二十餘載過去了,怎麽不會想到,這樣的一個自己竟有了一個想要相守一生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