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我遲到了,這是我從大二開始第一次遲到。當我站在教室門口喊“報告”時,裏麵所有人都齊唰唰地用一雙類似在動物園裏看猩猩時的眼神盯著我,包括教授。

    從他們的眼神裏,我看到了一個平日裏他們所說的傻逼,他長得和我一模一樣。

    “報告!”我隻得硬著頭皮再喊一聲。

    “哈哈……”裏麵一陣哄堂大笑,笑聲夾雜著“傻逼、白癡、蠢驢”這樣的字眼向我臉上砸來,讓我感覺到一陣熾熱。

    女教授像是被嚇到似的看著我嘴角顫動半天說不出話,大概以為我是一個跑錯學校摸錯班級的高中生。正當我準備再喊一聲報告的時候,一個燙著爆炸性發型的女生從我身邊大搖大擺地走了進去。當看到她那頭彎曲得你我的*還要厲害幾分的頭發時,我想起家裏母親給要生蛋的母雞準備的稻草窩。以至於老師反應過來喊我進去時我還真像個傻逼一樣盯著那個女生的頭發看,結果在同學們的哄笑聲中聽她把我評價為嘩眾取寵之輩。為此,我整整鬱悶了一節課,下課後才想到為什麽我要喊報告,以前我都是不喊的,於是狠狠打了自己一巴掌,發誓以後再也不喊了。根本就沒去想以前我不遲到這樣的問題,所以在這種心理的唆使下,第二節課我故意遲到了一把,然後又在老師不屑一顧的眼光和同學發瘋似的噓聲中慢吞吞地晃悠了進去。

    坐下後旁邊一哥們笑著對我說:“哥們,我真他媽佩服你的臉皮,簡直可以用刀槍不入來形容啦!哈哈……”我冷冷盯了他一眼,說:“閉嘴,你個傻逼!”說完打開課本開始上課。

    一晃幾天又過,離11月11日越來越近了。寢室裏莫水已經在開始向我們推銷他的光棍節計劃:

    一,首先逃上一天課,早上睡到十一點十一分,不到一秒不起床;

    二,早飯錢一定花足十一塊一,就算吃飽了也要在飯館裏靜坐一小時,好讓那些情侶找不著位子吃飯;

    三,中午網吧玩魔獸,品黃片;

    四,傍晚七點新貴族,不喝到醉決不歸;

    五,幸福草坪兜一圈,痛罵幾對狗男女;

    六,文思湖邊轉一轉,不見鴛鴦誓不還;

    七,回來以後樓頂聚,痛痛快快哭一回;

    八,哭完以後大聲喊,直到對樓女生全叫春;

    九,半夜兩點冷水浴,洗完之後吼單身;

    十,吼完之講女人,不說到挺不罷休;

    十一,最後睡在第二天十一點,醒來以後抄作業;

    他一口氣說完,直把我聽得心驚膽戰,之後他又說這個計劃已經得到了許多單身同胞的支持,就著那天到來將它付諸於實踐了,還說指待著我們的加入。

    之後田明在立刻就表示願意加入他們的隊伍,盡管他有個不在這兒的女朋友。萬深一聲不吭地發著他的短信,這有違他一貫好事的風格。我這才意識到他最近的變化:電話多了,短信多了,晚上睡得更晚了,在寢室的時候幾乎都在撥弄他的手機。常常跑出去講電話到淩晨,或是躲在被子裏發短信到半夜,有時晚上醒來總聽到他在睡夢裏含糊地喊著一句相同的話,可究竟是什麽,我聽了幾次也沒聽清楚。

    錢進還是一副漠不關心的樣子。也對!反正他身邊不缺美女,而且那也不是他故意去招惹的。這年頭,女生看多了周傑倫金城武好男兒,盡把臉往帥氣的男生身上貼,根本不管對方是不是個草包,愛不愛自己,仿佛隻要跟錢進這樣的男生在校園裏轉一圈,就會像超女一樣全國皆知,同性羨慕,身價暴漲似的。不過遇上錢進還算她們有眼光,因為錢進不止空有其表,內在的東西也挺充實,隻不過他的心思現在還不在女生身上,而在錢上。

    莫水問我打算怎麽過,我說不知道,其實我也真的一點都不知道。光棍這個詞我是很早就知道的,但是光棍節這個東西卻是在我來到大學以後才第一次聽說。大一那會兒有一天晚上我按例去圖書館,回來的路上氣氛就有些不對,平常隨處可見的情侶成了稀罕之物,隻能在某個陰暗的角落看到一兩對躲著偷歡,取而代之的是三五個一群喝的醉醺醺的引吭高歌的男同胞。他們相互扶持著,踏著歪歪斜斜的步子遊蕩在校園的各個角落,隻要見到成雙的男女就說些汙言穢語然後大聲地淫笑。當時我就納悶,以為這些人全瘋了,誰知那隻是冰山一角,更讓我吃驚的還在後頭。

    當我快到幸福草坪的時候,一股衝天的酒氣彌漫在空氣中,走近一看我立刻傻了。隻見上麵或站或坐、或躺或臥地堆了一大群人,都是清一色的男生,人數絕對不少於兩百。接著我就看到草坪中央用杆子立著一塊大紅標語:我是光棍我怕誰!再看看他們,一個個人不像人鬼不像鬼,頭上綁一白色布帶,活像一群小日本。大多數一手拿煙一手提個啤酒瓶,有的把衣服解下來拴在腰間,有的把其中一隻褲管卷到膝蓋。尤記得當時有個好心的同學看我一個人呆呆的站在路邊就走過來遞給我一支煙和一瓶啤酒,我那時是不喝酒的,所以隻接了他的煙。誰知道他還是把啤酒往我手裏塞,在一番推讓之後我沒生氣他反倒火了,氣衝衝地說我不給他麵子,還說我要麽就把酒喝了,要麽就大聲喊“我沒種,我不是男人!”本來我就討厭那種無聊的事,所以在他連番的刺激之下他被我無情地撂倒在地。隨後在一群人的嗬斥咒罵聲中我穩穩地走回了寢室。當時我想那是一群傻逼,自己找不到女朋友就怨天尤人,要是自己夠優秀,何愁沒有人愛。回到寢室後我和他們說了這件事,由此從他們口中知道了中國還有個光棍節。於是在感歎自己孤陋寡聞的同時,也驚訝於學校對他們近乎瘋狂的慶祝居然采取視而不見的態度。

    有了這個概念以後,到了大二我就真正意義上的過了自己人生中的第一個光棍節。那時我正處在被傷害後的痛苦之中,苦心守侯了五年的姑娘不要我,而且原因超乎我的想象,於是那天我們寢室就集體逃了課,而做的事情就跟莫水那計劃上的差不了多少。我們一起喝酒,一起在校園裏轉悠,一起大聲的叱罵成對的男女,一起痛哭流淚,淩晨的時候還跑到教師住宿區裏大喊大叫。

    從那以後我便過起了隨波逐流的日子,雖然總覺得自己融不到裏麵去,但是卻也把“不滿”這個詞從我人生的字典裏踢了出去,事事隨遇而安。我以為那樣做更沉淪,可誰知道一學期下來我儼然成了老師口裏所說的好學生。於是我似乎明白了以前從沒聽說過的光棍節到了大學裏麵竟會這般熱鬧,連很多有女朋友的人也爭著過,因為那是你入流的標誌。

    然而今年的光棍節我又不想那般過了。這個念頭是幾天前才冒出來,而且我知道與那個女孩的出現有莫大的關係,這讓我很吃驚,因為我發現我的心裏生起一鼓莫名的悸動。

    那晚過後,我忍痛換了教學樓換了自習室,所以這幾天裏沒在碰到她,但是她的身影卻仍然像個魔鬼一樣盤踞在我腦海裏,我不知道這是不是僅僅因為她身上有著我熟悉而又喜歡的味道,不管我怎麽控製自己,仍然無法擺脫它。

    寢室裏恢複了安寧,夜的靜謐勾起我對家無邊的思念。我的父親母親弟弟以及已故的爺爺奶奶是麵孔一張張出現在我眼前,我想家了。

    我常常在這樣的夜裏想起他們,或許,我是個戀家的人,還是說,我對它還太過於倚賴。

    “父親母親的身體都還好吧!弟弟一個人在外是否也和我一樣的孤寂呢?爺爺奶奶墳頭上應該長滿茅草了吧!不知道他們如今是否已轉世,輪回裏,我們能否再見麵呢?見了麵,他們又是否還能認得出我這個孫兒呢?”

    “該給家裏打個電話了吧!我似乎很久沒打回去跟他們好好說說話了。記得以前我是每周都要打的呀!現在是怎麽啦!打回去也不知道該說什麽啦,真是越大越膿包了。”

    “我是個不孝的兒子吧!瞞了他們太多的事情。”

    想著這些容易叫人沉重的事,我更睡不著了。窗外幾棵柏樹在夜風中搖曳著枝條,仿佛一個慈愛的母親在揮著雙手召喚著她遠方的兒子歸來。灰蒙蒙的夜幕裏,掛著一輪泛黃的月兒,她似乎正在打著瞌睡,時不時地睜一下眼,看看還在守著她而不能入眠的人兒。讓我不由想到“露從今夜白,月是故鄉明。”

    “端木,還沒睡啊”正從上鋪下來的錢進看到我還在抽煙小聲問。

    “是啊!睡不著。”他都已經睡醒一覺,我看看窗外,還是睡意全無。

    “有心事?”撒完尿回來他坐在我床邊問。

    “嗯!算是吧!有點想家。”對他,我還可以說一些真話的。

    “那你今年寒假回去嗎?”

    “不知道,再說吧!”我歎了口氣。

    “你還是忘不了那女兒?”他知道我一些事情。

    “可能吧!”

    “那在這兒找一個吧!你不能這麽一直惦念下去啊。”

    “找了又能怎麽樣呢?可能隻會徒增煩惱。”

    “但或許會忘記得快一些也說不定啊!”

    “我不想別有用心地去騙一個人。”

    “你就是在這方麵太較勁了,你看我們學校在一起那些,有幾個是想過將來的?在一起隻不過是互相玩玩罷了。像向男他們那樣的現在已經越來越少啦!”看得出他也在感歎,這兩年多來,在他身邊的漂亮女生不少,但大多都要麽是因為他長得帥氣,要麽就是因為他有錢。

    “我知道,但是我不想讓別人恨我,也不想再憑空去增加一段記憶,這你應該了解。”

    “你還相信愛情?”

    “不知道,或許吧!我以為我不相信它了,但是想到的時候,總覺得它應該是幹淨的。你不也一樣嗎?要不剛才歎什麽氣呀!”

    “是啊!它應該是幹淨的,隻是等待我的那份幹淨的愛情,究竟要什麽時候才會來呢?”

    “遲早都會來的。”

    “不一定,還是錢來得比較實在。”他總是這樣,金錢第一,其他的永遠隻能排第二。

    光棍節在莫水他們的熱切期盼中如約而至,然後有在他們近乎瘋狂的狂歡後悄然而逝。

    那晚他們實現了之前擬訂的那個計劃,把校園攪和的像個牲畜交易市場般繁鬧不堪,餘波震及隨後的一個星期。那幾天學校的醫院裏總是人滿為患,教室裏上課時總是稀稀疏疏,經老師統計,聲稱缺勤率高達百分之四十多。將近一半。

    我沒和他們去狂歡,也忘了哪天早上在那兩隻斑鳩前所發的誓言。為這,我被莫水整整諷刺了N頓,要不是最後我答應為他買一個星期的早點,恐怕現在他還不會放過我。

    向男擔心我那天亂來,老早就說那天他和女朋友請我吃飯,算是慶祝它們都拿到了國家一等獎學金。結果那天我放了他們的鴿子,一個人躲在自習室裏抽煙。後來他告訴我說他們其實是想介紹一個女的給我認識,之後他一返常態,在我麵前眉飛色舞地說那女的怎麽怎麽漂亮,如何如何優秀,說我肯定會中意,又說不去是我的損失,直把我說得竟有一絲後悔。

    另外,那晚上完自習後在回來的路上,我又鬼使神差地和那個不知道要說他是黑衣還是白衣又或者兩個都不是的美女撞在了一起。然後我在她還沒有認出我而我已經認出她的時候趕緊閃了人,結果又在快要到轉角的時候被她趕上來拽住說:“喂,不告訴我名字的家夥,你走路不長眼睛啊!撞了我不要緊還連句對不起都不說就跑,你得賠償我損失。”

    後來我就被她要挾著到西苑小吃街莫名其妙地請她吃了一頓飯。其間還被她灌了一瓶啤酒,更可惡的是吃完飯後她居然要我送她回南苑,而我在看到她的眼神後居然同意了,甚至心裏還有點歡喜。

    送完她回到寢室之後,我一直在想為什麽她會站在那條一貫很孤寂的小路上一動不動以至被我撞個正著,而且她明明是南苑那邊的怎麽會繞到那裏去。最後,隻得在不得而知的煩悶中疲憊、入眠。

    “錢進,給我介紹個女的吧!”在不斷想起她繼而牽連憶起一些我極力想遺忘的往事而嚴重影響我睡眠的N個晚上之後,我決定找個女朋友來打消我現在已經有些躁動的心。

    怎麽突然想找女朋友啦!前幾天你不是說不想嗎?他很驚訝。

    “如你所說,為了忘記一些東西。”我吐出一口煙,人不就這樣嗎?為了遺忘而在不斷地選擇著。奇怪的是,人們並不承認是這樣,而是冠冕堂皇地說什麽是為了選擇而遺棄,根本不去在意選擇的對與錯,遺棄的值不值,隻關心選擇本身的新鮮感。

    “那行吧!我讓她們給你介紹一個。”錢進所說的她們是他的一些妹妹,她們大多都暗戀著他。

    “嗯!約好了見麵我請吃飯。”

    “行,那你要什麽樣的?我好跟她們說。”

    “隨便,隻要你看著差不多的就行。”

    第二天下午我就見到了錢進的妹妹們為我介紹的女孩,聽說是學經濟的。

    在西苑外麵一個體麵的飯館裏,在一通簡單的相互介紹後我知道了她的名字——林萍。接著她們便迫不及待地點了一大桌的菜,把我和錢進急得相互瞪眼訴苦,我著急的是怕兜裏的銀子不夠結帳,而錢進著急的大概是怕我看了這場麵就覺得沒戲,因為他知道我不喜歡鋪張的人。

    整頓飯吃得我戰戰赫赫,生怕銀子不夠埋單,臉丟大了不說,糟蹋了父母的血汗錢那罪過就不小了。還好那天我有備而去,兜裏的銀子足夠付帳,可是看著那足夠我用兩星期的銀子就這麽在不足一個小時的時間裏白花花地流了出去,還是忍不住心疼起來,以至於我當時就發誓決定以後不請她到這兒吃飯了。

    吃完飯後錢進請我們出去K歌,順便告訴我說趁熱打鐵趕緊把那個女孩搞定。

    女孩長得蠻漂亮,但畢竟是大三的人,在情場上已經顯得很老練。這是在隨後的幾天相處中我得出的結論。原因是她能把我的錢包在我還來不及細想之前把它弄癟,也就是說我自己把錢花了都不知道。於是我又決定要盡量避免在周末的時候陪她一起出去逛街,在吃飯的時間能不接她的電話就不接,在晚上的時候少給她打她讓我打過去的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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