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新主人,長著一雙黑眼睛、一個鷹鉤鼻,滿口橫七豎八的牙齒,聲音刺耳,他就是邋遢鬼嘴裏罵過的那個老板,叫斯金納。

以前我也經曆過出租馬的生活,但直到進入斯金納的車馬行才真正了解了這種生活有多麽悲慘。斯金納有一批下等馬車和一批下等車夫,他對車夫非常苛刻,車夫則對馬非常凶狠。在那裏,我們的身體像機器一般被使喚,即使星期天也得不到休息。

星期天一大早,經常會有一夥吃喝玩樂的人來租馬車,四個人坐在車裏,一個人坐在車夫邊上,我要拉他們去很遠的鄉下,然後再拉回來。不管路怎麽難走,我都得堅持,不然可怕的皮鞭就要無情地抽打過來,盡管我非常賣力,還常常被打得皮肉出血。真懷念以前在傑瑞家的那段時光啊,在那裏我可以得到充足的休息,可是在這裏隻有被虐待和無盡的被使喚。這樣的生活太痛苦了,我真希望自己在幹活的時候倒下來死掉,永遠結束煎熬。有一天,我的願望差點成真。

那天早上我八點就出來拉生意,忙個不停,然後又拉客人去車站。那是一家四口,一個氣勢洶洶、嗓門很大的男人和一位太太,還有一個小男孩和一個小女孩,他們帶著一大堆行李。太太和男孩進了馬車,男人在指揮腳夫往車上裝行李,小女孩跑過來看著我。

“爸爸,”她說,“這匹馬又瘦又累,真可憐呀,他一定拉不動這麽多行李的。”

“哦,沒事的,小姐,”車夫在一旁說,“他結實得很。”腳夫拖著幾個重箱子過來,建議那位先生再雇一輛馬車。“你的馬到底行不行?”男人生氣地問車夫。“沒問題,絕對沒問題,先生。再多他也拉得動。”車夫幫著把一隻沉重的箱子搬上來,那箱子太重了,我感到馬車猛地沉了下去。車裝好後,我出發了。從早上開始我一直沒吃東西,也沒休息過,可還得拚命地拉著沉甸甸的車跑。車夫不停地甩動鞭子,催我快走,沒走多遠我就感到體力不支了,我腳下一滑,重重地側身摔倒在地。這跤摔得太狠了,我一動不動地躺在那兒,好像死了一般。這時,我聽到一個同情的聲音:“哦,可憐的馬!這都怪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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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給我鬆開韁繩,往我嘴裏灌了些東西,又在我身上蓋了條毯子。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恢複了意識,掙紮著站了起來。晚上,我又被牽到斯金納的馬廄裏,斯金納派獸醫給我做了下檢查,說:“沒什麽大病,隻是勞累過度,休養六個月就好了。”“還不如喂狗呢。”斯金納冷冰冰地說,“我可沒有牧場來養病馬,也不想那麽做。”於是斯金納出於自己利益的考慮把我賣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