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新主人名叫傑瑞·巴克,但大家都叫他傑瑞,我也這樣叫他。他妻子波利胖胖的,是個整潔、幹淨的小婦人,柔順的黑頭發,黑眼睛,還有一張愉快的小嘴巴。男孩兒十二歲,個子高高的,開朗坦率、脾氣很好,小多洛西(他們都叫她多麗)剛剛八歲。他們一家人相親相愛,我從沒見過這樣幸福、快樂的家庭。傑瑞自己有一輛輕便兩輪馬車和兩匹馬,他自己趕車。另一匹馬名叫“隊長”,個頭很高,骨架大,通身是白色的。他現在老了,但年輕時肯定特別棒。他仍然習慣地高昂著腦袋,揚起脖子。總之,他渾身上下都顯示了一匹出身高貴、很有教養的老馬派頭。他說他早年參加過克裏米亞戰爭,跟著一位騎兵軍官,經常領導整個兵團。這些我後麵還會說到。

第二天早晨,我被打扮一新,波利和多麗走進院子看我,和我交朋友。哈利一大早起就跑去幫爸爸幹活,他說我會成為一個“好把式”。波利給我帶來一片蘋果,多麗拿來一塊麵包,我感覺我又變成了過去的那個“黑驪”。又得到愛撫,聽到溫柔的說話聲,真是太高興了。我也盡量讓他們看出我願意跟他們友好相處。波利認為我長得漂亮,如果不是膝蓋有傷,這麽好的馬用來拉出租馬車真是太可惜了。

“當然,但我也不知道是誰的錯兒,”傑瑞說,“可我從沒騎過比他更穩健、更利索的馬。我們就用原來那匹馬的名字,叫他‘傑克’-行嗎,波利?”

“行,”波利說,“我讚成讓一個好名字永遠用下去。”隊長一上午都出去拉車。哈利放學後來喂我吃東西喝水。下午,我被套上馬車,傑瑞認真地察看頸圈和籠頭是不是合適、舒服,就好像約翰·曼利又回來了。沒有短韁繩,沒有馬勒,隻有一個普普通通的馬嚼子。真是謝天謝地!

拉著車穿過小街,來到傑瑞那天說“晚上好”的大車馬行。在這條寬敞的街道上,那裏排列著許多等候顧客的出租馬車,地上堆放著一些幹草。幾個男人站在一起聊天。我們停在最後一輛馬車後麵。兩三個男人聚攏過來,開始端詳我,評論我。

“很適合用來出殯啊。”一個人譏諷說。這時過來一個寬臉膛的男人,穿一件灰色大衣,他的頭發也是灰的,看上去是個挺快樂的家夥,其他人閃身為他讓出路來。他把我仔細打量了一番,然後說:“他對你非常合適,傑瑞。我不知道你為他花了多少錢,但是我覺得你為他花得值。”這樣,我的地位在車馬行算是確定了。

這個男人名叫格蘭特,大家都叫他“灰衣格蘭特”或“格蘭特長官”。在那些人裏,他在車馬行待的時間最長,喜歡為別人調教矛盾,解決問題。通常,他的脾氣很好,很隨和,也很通情達理,但有時多喝了兩杯,脾氣就有點暴躁,便誰也不願接近他了,他那拳頭砸下來可不是鬧著玩兒的。

我從沒見過傑瑞這麽好的車夫,更可貴的是,他處處替馬著想。他不久就發現我踏實肯幹,不吝惜力氣,就再也不朝我揮鞭子了,隻在催我上路時才用鞭梢輕輕拂過我的後背。

過了不久,我和主人就互相了解,非常默契了。傑瑞把我們收拾得很幹淨,變著花樣給我們做好吃的,食物很豐盛。他常常給我們準備大量清水,一整天都放在我們身邊,當然我們回馬廄時身上還很熱的時候除外。因為那個時候喝水時不利於身體健康的。幹一個星期的活很累,可是回到馬廄後能得到良好的休息也是不錯的,不然的話恐怕我們是支撐不住的。每次休息時,我就和隊長聊天,那段日子裏,我聽隊長講述了他的遭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