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的聖誕節,我第一次沒有回父母家去和全家人一起過這個傳統的節日。他們已經知道了我的情況。聖誕節前夕,我例行打電話回家時,我父親很不客氣地對我說,他和我母親今後不再歡迎我回家過節,因為他們永遠不會接受我是同性戀的事實。後來我才聽說,我妹妹也收到了同樣的通告,結果隻有我弟弟一個人回了家。從那以後,我與父母就徹底斷絕了原本就似有似無,後來已奄奄一息的關係。我知道我們這個圈子裏的很多人與父母的關係都存在問題,至少談不上親密,很多和我一樣被完全拒絕。我們在家庭以外尋找親密感情的替代是不可避免的。

    一天,我無意中在路過金門公園裏的一個角落時,聽見兩個看似像是亞洲來的女留學生的對話。一個說:“沒想到美國的同性戀都長得這麽漂亮,我以為同性戀看上去都會讓人惡心呢。” 另一個說:“我們班上有一個叫吉娜的女生說,舊金山的漂亮小夥子幾乎都是同性戀,太可惜了,我們什麽機會也沒有了!”她們的英語有口音,聽上去很有意思。也許她們說的是事實吧。

    後來我逐漸認識了卡斯楚這條著名的同性戀街上的其他同誌,有時我和馬克一起吃飯或購物經常有其他同誌盯著我看,開始我不為所動,並感到很不舒服。馬克說一開始他就是被我的美貌以及一臉的無名傷感所吸引的。再後來,我和馬克發生了一些問題。他開始受不了其他同誌對我的過度注意,而我對此逐漸感到不在意甚至是很享受的態度讓他很不滿意,也很痛苦。有一次我過生日,我們一起去著名的“北灘”意大利餐廳用晚餐。我當著馬克的麵和一個一直與我有眼神交流的、坐在我們斜對麵的一個男子互相問候,雖然我們並不認識。馬克的臉色變得很難看,最後終於忍不住了,放下餐巾什麽也沒說就獨自離開了。我很快也離開了,並沒有與那個人有進一步的聯係。我不知道我為什麽要那樣做,我相信我是愛馬克的,沒有人可以取代他。也許是我的性格裏有一種被人需要和接受的過度渴求,從小被忽視慣了的人總想把任何人的認可當做美食吞進去。那次事件終於導致了馬克和我的最終分手。

    大概是一年後,我在舊金山聯合廣場的一個報亭買報時認識了傑森。傑森畢業於加州大學伯克利分校,在舊金山的一個金融機構工作。他本是個工作狂,我們認識以後他卻能為了我放下工作,陪我度過許多傍晚和周末,這讓我特別感動。我們一起去海邊散步,或開車沿著名的 “17哩” 海岸看海景,還一起去過歐洲旅行。傑森對我用情至深,和他在一起的那7年是我生命裏最愉快、最值得度過的時光,不論後來發生的事怎樣改變了這一切,我也永遠不會否認。那是一種有尊嚴,有愛,受到保護和愛護,可以完全做自己卻能夠被欣賞的理想生活。

    再後來,也許是我們平靜的生活現狀需要適當的刺激來繼續,喜歡挑戰自己的傑森申請了紐約華爾街的一份工作,他決定去東部發展並希望我同去。我不假思索地辭了工作就跟他去了。我們在紐約同性戀聚集的格林威治村的SOHO區住下。傑森開始了在華爾街繁忙的工作,經常加班,陪我的時間比在加州時少了很多。我在家閑適了幾個月後在哥倫比亞大學的法學院圖書館找到一份工作,每天乘地鐵去上班。一年後,我發現傑森的頻繁 “加班” 另有隱情——他開始與另一個同誌交往,一個比我年紀大的搖滾樂隊的貝司手,就住在我們附近。8年平靜而理想的生活頃刻坍塌,我萬萬想不到如此愛我的傑森會這樣做。也許是怕傷害我,他一直沒有告訴我,我知道後大概有將近半年的時間也沒有對他挑明。但我知道再這樣下去我們都隻會受到傷害。在一次獨自去科尼島的海邊進行了徹底考慮之後,我決定離開傑森,給他自由。我是在一個他還沒下班回家的晚上走的。在留給他的便條上我寫道:謝謝你,傑森,為了你給過我的一切。衷心希望你今後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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