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我在給小嬰兒洗澡的時候,”黑媽媽說,“我抱歉地對瑞特先生說,可惜沒給你生個小子呢。但是,天哪,蘭妮小姐,你知道他怎麽說?他說:‘噓,輕聲點,黑媽媽!誰要男孩了呀!男孩沒意思,隻會惹麻煩。女孩才好玩呢。拿十個男孩來換這個女孩,我也不肯換呢。’說著,就想從我手裏把小娃娃抱過去,可小娃娃赤條條的,光著身子,我就攔住他的手,說:‘放規矩些,瑞特先生!等有一天,我告訴你添了個胖小子的時候,看你會不會樂得哇哇大叫。’他笑嘻嘻地搖搖頭:‘黑媽媽,你真傻。男孩對誰也沒用,我不就是個證明嗎?’說真的,蘭妮小姐,在這件事上,他的舉動倒挺像個上等人的。”黑媽媽頗有雅量地說著。玫蘭妮是個細心人,知道瑞特這次的舉止極為得體,居然能讓黑媽媽對他另眼相看。“也許我以前有點冤枉瑞特先生了。今天對我來說真是個快樂的日子,蘭妮小姐。羅比亞爾家三代女孩子的尿布都是我換的。今天真是個快樂的日子。”

    “哦,是呀,是個快樂的日子,黑媽媽!凡是有孩子來到世上的日子,都是最最快樂的日子。”這幢房子裏有一個人沒覺得今天是個快樂的日子,這個人就是韋德·漢普頓。他一個人可憐巴巴地縮在餐廳裏,悶得慌。他先是挨大人罵,隨後被撇在一邊,幾乎整天沒人理睞他。那天,黑媽媽一大早就猛地把他叫醒,急急忙忙給他穿好衣服,送他和埃拉去佩蒂姑媽家吃早飯。大人也不給他解釋清楚,隻說媽媽病了,如果他在屋子裏鬧出聲音來會讓媽媽難受的。佩蒂姑媽家亂哄哄的,因為老太太一聽說斯佳麗鬧病,就躺倒在床上,還得由廚娘在一旁侍候。早飯是彼得大叔替孩子們做的,少得可憐。隨著上午的時間一點點過去,韋德漸漸害怕起來。要是媽媽死了怎麽辦?有的小孩子的媽媽就死了。他看到過柩車從院子裏拉出來,還聽到小孩子尾隨其後低聲抽泣。萬一媽媽也死了呢?雖然韋德非常害怕媽媽,但是他也是很疼愛媽媽的呀。一想到她也會裝在黑乎乎的柩車裏,被幾匹插著羽毛的黑馬拉著就走,他的小胸口就隱隱疼痛起來,痛得幾乎沒法呼吸了。

    中午的時候,彼得正忙著在廚房裏做飯,韋德悄悄地從前門溜了出去,然後撒開小腿拚命往家跑,心裏的恐懼迫使他不斷向前。瑞特叔叔、蘭妮姑姑或是黑媽媽,肯定會把實情告訴他的。但是哪兒也找不到瑞特叔叔和蘭妮姑姑。黑媽媽和迪爾西,手裏拿著毛巾、端著一盆盆熱水,沿著後樓梯奔上奔下,根本沒注意到他在前屋的過道裏。偶爾樓上的房門開了,可以聽到米德大夫零星的話音。有一次他聽到母親在呻吟,不由得哽咽起來。他知道母親快死了,為了安慰自己,隻好去逗弄那隻躺在過道窗台上曬太陽的淺色貓。但是那貓上了年紀,不喜歡人打擾它,它擺動著尾巴,嗚嚕嗚嚕地低聲怒叫。

    後來,黑媽媽總算從前麵的樓梯上走了下來,圍裙皺成一團,上麵斑斑點點的,頭巾也歪了。她一看到韋德,就皺起了眉。黑媽媽一向是韋德的主要靠山,現在見她皺起了眉,韋德不由得哆嗉起來。

    “你是我見過的最不乖的孩子,”她說,“我不是送你到佩蒂小姐那兒去了嗎?快回去。”

    “是不是媽媽快——她會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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