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雖瞧不起這些人,但卻覺得他們有趣。就是因為覺得他們有趣,所以她家裏總是賓客盈門。由於瞧不起他們,所以她感到心煩的時候,就叫他們滾蛋。他們卻也能忍受得了。

    對瑞特,他們也同樣忍受得了,與斯佳麗相比瑞特更難應付,因為他能看透他們是哪號人,對此他們也很清楚。瑞特毫無顧忌地當眾揭他們的瘡疤,根本不管他們是否是他家的客人,他往往一針見血,說得他們瞠目結舌,無言以對。他毫無愧色地大談自己的發財經,裝作他們也不怕別人知道他們的底細,隻要一有機會,總要把一些大家心照不宣、認為還是避而不談為好的隱私,拿出來橫加評論一番。

    所以,當他舉杯飲用混合甜酒時,誰也不知道他什麽時候會忽然來了興致,滿麵春風地說:“拉爾夫,想當初我要是有頭腦的話,一定不去闖封鎖線,而要像你老兄那樣向寡婦孤兒兜售金礦股票,以這種方式發財要穩妥多了。”“哎,比爾,我看你又添置了幾匹好馬。想必你又為那些子虛烏有的鐵路工程推銷掉了幾千股股票了吧?老兄,你幹得真出色!”“也恭喜你,阿莫斯,你又弄到了一份州政府包工合同。隻是為了打通關節而破費了那麽多,有點不合算呢。”

    女人們覺得他俗不可耐,令人作嘔。男人們則在背後罵他是豬玀、流氓。亞特蘭大的外來居民同當地老居民一樣不喜歡他,而他仍一如既往,無意於取悅這些新來的人。他依然我行我素,有關他的種種議論,他根本不放在眼裏,隻是覺得有趣或是不屑一顧;有時他在人們麵前表現得極其謙恭,讓人覺得他那謙恭的神態本身就是當眾對他們的一種侮辱。對斯佳麗來說,他仍是個謎,是個不必費神去解開的謎。她相信以前從沒什麽事讓他高興過,今後也不會有。要麽是他拚命想得到什麽可偏偏得不到,要麽就是一無所求,對什麽都無所謂。對她所幹的一切,他都一笑置之。他縱容她目空一切、肆意揮霍,譏諷她人模狗樣、裝腔作勢,但她所有的賬單他都照付。

    即使在他倆最親昵熱乎的時候,瑞特也始終保持著那種平靜、沉著的態度。但斯佳麗始終有一種感覺,那就是他一直在暗中觀察自己,如果自己突然間轉過臉去,準會捕捉到他那深沉而有所期待的目光一那種令斯佳麗無法理解的、顯示出極度忍耐的特殊神情。

    盡管瑞特有一種怪癖,不允許任何人在他麵前撒謊、裝瘋或是誇誇其談,不過和他一起生活,有時倒也挺舒心的。斯佳麗和他談店鋪、鋸木廠和酒吧裏的事,談雇用囚犯幹活以及他們的夥食開銷等等情況,他一麵耐心聽著,一麵還給她出些精明而又切合實際的點子。她喜歡舉辦晚會和舞會,他也似乎樂此不疲地幫著應酬。偶爾有幾個晚上他倆單獨在一起用餐,等桌子收拾幹淨,擺上白蘭地和咖啡,他就會給她講些粗俗的故事,他肚子裏有的是這樣的故事。她發現不管什麽事,隻要自己明確地提出來,瑞特對她總是有求必應、有問必答。如果她拐彎抹角地暗示,不明說,或是用撒嬌的辦法想得到些什麽,他總一口予以回絕。他就喜歡讓她難堪,一眼看穿她的心思後,會粗魯地冷嘲熱諷一·番。

    每當斯佳麗想到他平時待自己的那種文雅而又漠然的態度,心裏總不免犯喃咕一他幹嗎要娶自己做老婆,不過她對此也不是真的那麽好奇。男人結婚嘛,不外乎為了愛情,或是為了成家生子,再不就是看在金錢的分上。而瑞特之所以娶她,她知道,這幾條哪一條也靠不上。他肯定不愛她。她造了這麽漂亮的一幢房子,可他卻稱之為建築怪物,說什麽寧願住在飲食起居得當的飯店裏,也不願住在這樣的家裏。再說,他也不像查爾斯和弗蘭克,從沒暗示過想要孩子。有一次她故意賣弄風情地問他幹嗎要娶她,誰知道他竟眯著眼睛調皮地回答:“親愛的,我娶你是為了收養一個寵物!”結果她被氣得夠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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