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僅我餓,人人都在挨餓,爸、女孩子們、黑人們,他們一遍遍地說:‘我們餓。’而我的空腹疼痛得厲害,而且嚇得沒命。我的腦子裏一直在想:‘我要是最終能擺脫這光景的話,就永遠,永遠不會再餓肚子了。’接著夢境變成一片灰蒙蒙的霧,我在霧中跑啊跑,拚命地跑,差一點肺都要炸了。有什麽東西在追我,我透不過氣來,可是我一直在想我要是趕到那兒的話,就安全了。可是我不知道自己要到哪兒去。接著我就醒了,嚇得渾身發抖,害怕得很,我肚子又餓了。我從夢中醒來,似乎世上沒有足夠的錢可以消除我對再挨餓的恐懼。而弗蘭克說話老是那麽拐彎抹角、慢條斯理,我簡直要發瘋了,我忍不住就要發脾氣。我心想,他不理解,而我又沒法讓他理解。隻好等有一天我們有錢了,不怕餓肚子了,再報答他。現在,他巳經死了,太晚了。我在幹那件事的時候,好像非常正確,可是那一切壓根兒就不對。要是再讓我幹一次的話,我會幹得完全不一樣的。”

    “別說了,”他一邊說著,一邊把手從她緊緊握著的雙手中抽出來,從兜裏掏出一條幹淨的手絹,“擦擦臉吧,不要這樣不停地掉眼淚了。”

    她接過手絹,在自己那張潮濕的臉上擦著,不知不覺地感到心裏輕鬆了一些,好像把一些負擔轉移到他寬闊的肩膀上去了似的。他顯得那麽能幹和沉穩,甚至努努嘴也能讓人感到安慰,好像能證明她的苦惱和慌亂是沒有根據的。

    “現在覺得好些了嗎?那麽,我們來好好談談這件事吧。你說你要是再幹一次的話,就會幹得完全不一樣。可是會不一樣嗎?喂,想想看。會嗎?”

    “這一”

    “不,你還會再幹同樣的事情的。除此之外你還有別的選擇嗎?”

    “沒有。”

    “那麽,你幹嗎要那麽難受呢?”

    “我以前那麽刻薄,他現在巳經死了。”

    “他要是沒死的話,你仍然會待他刻薄的。我知道,你並不是真的為嫁給了弗蘭克、欺侮了他,並無意中斷送了他的性命而感到難受。你隻是因為怕下地獄而感到難受。對嗎?”

    “這一這話聽起來好像很混亂。”

    “你的道德觀也相當混亂。你的心境跟一個當場被逮住的小偷的心境是一樣的,不是為偷了東西而感到難受,而是因為怕蹲監獄才感到非常非常難受。”

    “小偷一”

    “啊,別那麽摳字眼!換言之,要是沒有這個該下地獄、讓烈火焚燒的蠢念頭,你就會想這樣擺脫弗蘭克其實不壞呀。”

    “哦,瑞特!”

    “啊,得了。你在懺悔,你還是把這裏的實情懺悔成一個得體的謊言才好。那次你建議把一我們說說那件事兒吧一那件比生命還珍貴的寶石首飾換三百塊的時候,你的良心一嗯一讓你大為煩惱嗎?”

    白蘭地的勁兒這會兒在她的腦子裏上來了。她感到頭暈,有了什麽都不在乎的感覺。對他撒謊有什麽用呢?他似乎總能看透她的心思。

    “當時我確實沒有更多地想到上帝一或者地獄。我想到的時候一哦,我隻是猜想上帝會了解的。”

    “可是你覺得上帝不知道你為什麽跟弗蘭克結婚嗎?”

    “瑞特,既然你自己不相信有上帝,怎麽還能這麽談論上帝呢?”

本章尚未完結,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