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莉西,孩子!快到閣樓上去,把小姐的紙樣箱子拿下來,再找把剪子來,別磨磨蹭蹭地找老半天!”

    “這下可糟了,”斯佳麗泄氣地想,“我就是讓一條警犬跟著也比這強啊。”

    晚餐桌收拾幹淨之後,斯佳麗和黑媽媽將那些裁衣裳的紙樣在飯桌上攤開,蘇埃倫和卡麗恩便忙著拆窗簾上的緞子襯裏,玫蘭妮拿著一把幹淨的發刷在刷簾子上的灰塵。傑拉爾德、威爾和阿希禮則都坐在屋裏抽煙,笑嘻嘻地看著女人們忙亂著。從斯佳麗身上產生的一種愉快而興奮的情緒感染著大家,但大家都不懂為什麽會這麽興奮。斯佳麗臉紅通通的,眼睛裏也閃著光芒,還老笑個沒完。她的笑聲讓大家都覺得快樂,這幾個月他們還沒聽到她這麽放聲大笑過呢。傑拉爾德尤其覺得快活,看著斯佳麗的身軀在屋裏窸窸窣窣走動,他的眼神不像平時那麽呆滯了。當她走到他身邊能夠得著的距離時,他總是讚許地拍拍她。幾個女孩子也興奮得像是準備去參加舞會似的,拆的拆,剪的剪,縫的縫,仿佛是在替自己做舞衣一樣。

    斯佳麗要去亞特蘭大借錢,如果必要的話,就把塔拉莊園押出去。但是抵押究竟是怎麽回事?斯佳麗說等明年棉花收起來了,他們就可以一下子把塔拉贖回來,而且還會有多餘的錢呢。她說得非常肯定,大家就沒提出什麽疑問。有人問她打算向誰借錢時她答道院野不動聲色準能迷惑住愛管閑事的人。”她的口氣那麽調皮,大家都笑了,還跟她開玩笑地說她有個百萬富翁朋友。

    “我猜肯定是瑞特·巴特勒船長,”玫蘭妮狡黯地說,引得大家哄堂大笑,說她的猜測簡直太荒謬了,因為大家都知道斯佳麗非常憎恨瑞特·巴特勒,每次提起來總是說“瑞特·巴特勒那個流氓”。

    但斯佳麗並沒笑,阿希禮本來在笑,但一看見黑媽媽朝斯佳麗拋去了謹慎的一瞥,便突然停住沒笑了。

    蘇埃倫被當時的集體精神所打動,居然慷慨地拿出了她那個雖有點舊了但仍然漂亮的鑲著愛爾蘭花邊的領子,卡麗恩也堅持要斯佳麗穿上她的軟底鞋到亞特蘭大去,因為這雙鞋在塔拉莊園比誰的鞋都要完好。玫蘭妮懇求黑媽媽給她留點天鵝絨邊腳料以便給那頂磨損的便帽換個麵,還說要是這隻老公雞(玫蘭妮是指自己的那頂裝飾著羽毛的舊便帽。一譯者注冤不再跑到泥沼裏去,它那簇漂亮的黑裏泛青的古銅色尾毛就要跟身體分離了,這句話逗得大家捧腹大笑。

    看著大家七手八腳地忙碌著,又聽到大家這樣歡笑,斯佳麗便把傷心和輕蔑的心情都藏到了心裏。

    “他們對我、對他們自己、對整個南方究竟都發生了什麽,還都是稀裏糊塗的呢。盡管落到這步田地,他們仍然以為不會有什麽可怕的事落到他們頭上,他們仍然是奧哈拉、韋爾克斯和漢密頓家的人。甚至連那些黑人也這樣想。唉,真是一群傻瓜!他們是永遠也不會明白的!他們還會照樣那麽認為,照樣過以前一直過的那種日子,什麽都無法讓他們改變。蘭妮可以穿得破破爛爛,可以摘棉花,甚至可以幫我殺人,但這一切都無法把她改變。她依然是那位靦腆而有教養的韋爾克斯太太,依然是一位十全十美的貴婦人!阿希禮可以親眼目睹戰爭和死亡,也可以受傷躺在俘虜營裏,然而回到一無所有的家裏,他仍然是個紳士,跟他擁有整個十二棵橡樹莊園的時候沒什麽不同。威爾就不一樣了,他懂得實際情況,但從另一方麵來說,他也沒什麽可失去的。至於蘇埃倫和卡麗恩,她們認為這一切都是暫時的。她們都不願改變自己以適應這種改變了的環境,因為她們覺得這一切都會很快成為過去的。她們總認為上帝一定會專門為她們創造一個奇跡,殊不知上帝不會這樣。現在這裏惟一可創造的奇跡,就是由我去從瑞特·巴特勒身上創造……他們是不會改變的,他們大概也無法改變,那隻有我變了一不過,要是可以,我也不想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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