誠然,她收獲的那點兒棉花不多,但也不是於事無補。賣了可以換些邦聯鈔票,這樣她就可以把北方佬皮夾裏的綠票子和金幣節省下來,留到非花不可的時候再花。明年春天她要爭取向邦聯政府要回被征用的大個子山姆以及另幾個幹地裏活的黑奴。如果政府不放他們回來,她就用北方佬的錢去向鄰居租用田間勞力。明年春天她要播種,播種……她挺直疲乏的腰板,環顧了一下人秋後變成棕色的田野,仿佛看到了明年田野裏一畝連一畝的作物綠油油地茁壯挺拔,長勢喜人。

    明天春天!說不定到明年春天戰爭巳經結束了,好日子又回來了。不管邦聯贏還是輸,日子總會好過些。無論如何總比老是提心吊膽怕遭到兩邊軍隊的襲擊要安生。等戰爭結束後,莊園的收成能讓一家人溫飽不愁。哦,但願這仗快點打完吧!那時候老百姓就可以播下種籽而不至於對收獲毫無把握!

    現在總算有了希望。戰爭不可能永遠持續下去。她手頭有了點棉花,貯存了一些食物,弄到了一匹馬,積聚了數額不大但十分珍貴的一筆錢。是的,最困難的時期巳經過去了!

    十一月中旬的一天中午,大家聚集在餐桌旁,吃著黑媽媽用玉米麵和越橘幹加高粱糖漿做成的點心,快吃完了。天有點兒冷,這是今秋送來的第一陣寒意。波克站在斯佳麗的椅子背後,得意揚揚地搓著手問院野斯佳麗小姐,你看是不是到了殺豬的時節了?”

    “你是不是巳經聞到豬下水的香味了?”斯佳麗粲然一笑,“是啊,我自己也想吃鮮豬肉了,要是這樣的天氣再持續幾天,那我們就……”

    玫蘭妮的匙勺還在嘴邊,她突然打斷斯佳麗的話:

    “你聽,親愛的!有人來了!”

    “有人在叫。”波克緊張地說。

    從秋高氣爽的戶外清楚地傳來像驚悸的心跳那樣急促的馬蹄聲,還有一個女人高聲呼喊的聲音:野斯佳麗!斯佳麗!”

    餐桌周圍的人麵麵相覷,一會兒,大家紛紛推開椅子跳起身來。盡管叫喊者由於恐懼而聲音尖銳,大家還是聽出那是薩麗·方丹的聲音,一小時前她去瓊斯博羅路過塔拉曾進來小坐了片刻,談了談家常。現在,大家忽拉一下擁到前門,隻見薩麗騎著一匹汗水淋漓的馬一陣狂風似的衝上庭前的車道,她頭發披散在肩後,帽子靠絲帶掛住在背上晃蕩。她並沒勒住韁繩,一邊朝著他們狂奔而來,一邊往後指著她來的方向。

    “北方佬來了!我看見他們了!在大路上!北方佬一”

    就在馬即將衝上前台階的一刹那,她狠命地一勒韁繩,嚼子像鋸子一樣割開了馬口。那馬來了個急轉彎,縱身騰躍三次便過了道側的草坪,接著,薩麗像在狩獵場上似的策馬越過了四英尺高的圍欄。隻聽得沉重的馬蹄聲先是穿過後院,後從黑人小屋之間的狹巷那裏傳過來,於是斯佳麗等人知道薩麗·方丹是要穿越田野徑直奔向含羞草莊園。

    一時間大家都目瞪口呆地站著,隨後蘇埃倫與卡麗恩開始囁泣,互相抓著對方的手。小韋德嚇得呆若木雞,一個勁兒地哆嗉著,連哭都哭不出來。自從逃離亞特蘭大的那天夜裏以來,他一直擔心的事情終於發生了。北方佬來抓他了。

    “北方佬?”傑拉爾德感到莫名其妙,徑自嘟噥著,“北方佬不是巳經來過了嗎?”

    “聖母瑪麗亞!”斯佳麗失聲驚呼道,她的目光與玫蘭妮驚恐的目光相遇。短短一瞬間,亞特蘭大陷落前最後一夜的恐怖景象、鄉間處處被毀的房舍廢墟、所有那些關於奸淫燒殺的傳聞故事重又在斯佳麗的腦海中掠過。她眼前又出現了手裏拿著埃倫的針線匣站在過道裏的那名北方佬士兵。她想:野我要死了。我會立刻死在這兒的。我原以為一切都巳經熬過來了。這次我是非死不可了。我再也受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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