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佳麗接下來曾嚐試著讓兩個妹妹和玫蘭妮下地,但效果同樣不佳。玫蘭妮心甘情願地在毒熱的陽光下幹了一個小時,摘得又快又幹淨,後來一聲不響地暈倒了,結果不得不臥床一星期。蘇埃倫總是哭喪著臉,眼淚汪汪地,她假裝也暈了過去,但當斯佳麗把一瓢涼水潑到她臉上時,她立刻蘇醒了過來,像一隻被激怒的貓一樣嗚嚕嗚嚕狂叫。最後,她索性不幹了。

    “我可不願像個黑奴似的在地裏幹活!你不能強迫我。要是朋友中有誰聽說這事,他們會怎麽想?要是讓肯尼迪先生知道了呢?啊,要是母親知道了這事一”

    “你敢再提母親,蘇埃倫·奧哈拉,我就扇你兩個耳光,”斯佳麗吼道。“母親在世時幹得比這裏任何一名黑奴都更辛苦,這一點你明明是知道的,嬌貴的小姐!”

    “她沒幹過!她至少沒下過地。你不能強迫我。我要去告訴爸,他決不會強迫我幹活的!”

    “不許拿你我的任何糾紛去煩爸!”斯佳麗嗬斥道,對妹妹的惱恨和對傑拉爾德的憂慮攪得她心亂如麻。

    “大姐,我來幫你,”卡麗恩溫順地插進來說。“我可以把蘇埃倫的活兒也幹了。她還沒好利索,在太陽底下曬著對她不好。”

    斯佳麗滿懷感激地說院“謝謝你,甜妞兒。”但她憂心忡忡地打量著小妹妹。以前,卡麗恩的臉蛋一向嫩紅粉白的,猶如春風中飄落的櫻花,十分可愛,現今嫩紅巳不複見,但她沉思的表情中仍流露出櫻花般淡雅的韻味。她從大病的昏迷中醒來,發現埃倫巳經去世了,斯佳麗成了惡煞凶神,周圍的一切全都變了樣,每天的日程就是幹不完的活,從此,她便沉默寡言,總有點兒神不守舍。卡麗恩柔弱的性情不能做到隨遇而安。對巳經發生的事她簡直無法理解,整天像個夢遊患者似的在塔拉莊園走來走去,叫她幹什麽就幹什麽。她的樣子和實質都很柔弱,但她謹慎、順從、誠懇。如果不是在幹斯佳麗安排的活兒,手裏一定握著一串念珠,嘴唇微微翕動,為母親和布倫特·塔爾頓的亡靈祈禱。斯佳麗沒有想到布倫特之死對卡麗恩的打擊竟會如此沉重,她的悲痛是無法愈合的。在斯佳麗的心中,卡麗恩依然是“小不點兒”,遠遠談不上真正的愛情。

    斯佳麗站在陽光下的棉花地裏,她的腰背因長久彎曲而酸痛,一雙手由於不斷接觸幹燥的棉桃而變粗糙了。她在想,要是有一個集蘇埃倫的精力和卡麗恩的溫順於一身的妹妹該多好啊。因為卡麗恩摘棉花細心又認真。但是,勞動一個小時下來就看得很清楚了,還沒有恢複到能勝任這個工作的是她,而不是蘇埃倫。於是斯佳麗隻好把卡麗恩也打發回家了。

    現在隻有迪爾西、普莉西和她一起留在長長的一行行棉花地裏。普莉西摘棉花的樣子懶洋洋的,時快時慢,還不停地抱怨腳麻、腰酸、肚子疼、全身沒勁,直到她母親拔起一根棉稈抽得她沒命地叫喚。這以後她幹得稍微好了一些,並留神與她母親保持比較安全的距離。

    迪爾西幹活不知疲倦,不聲不響,就像一台機器,斯佳麗自己幹得腰也直不起來,肩膀因為背棉花袋而被勒破了皮,她暗自思忖院迪爾西真頂用。

    “迪爾西,”她說,“等我們又過上好日子的時候,我不會忘記你的功勞。你真是好樣的。”

    別的黑人得到主人的稱讚時,會咧著嘴笑或不好意思地忸怩作態,這個古銅色皮膚的大個子女人卻不這樣。她向斯佳麗轉過雕塑似的臉,不卑不亢地說院野謝謝小姐。不過傑拉爾德先生和埃倫小姐待我太好了。傑拉爾德先生為了不讓我難過,把我的普莉西也買回來了,我是不會忘記這事的。我是半個印第安人,而印第安人是從不會忘記對他們好的人的。可惜我的普莉西太不懂事。她完完全全像個黑人,就跟她爸一樣。她爸就是大大咧咧的,一點沒頭腦。”

    盡管斯佳麗由於指望別人出力摘棉花遇到了不少問題,盡管她自己也幹得疲勞不堪,但是隨著棉花一點點地從田間搬到小屋,她的精神也漸漸振作起來。棉花有某種讓人放心的穩定因素。塔拉莊園是靠棉花發的財,甚至整個南方都是這樣,而斯佳麗身上的南方人氣質足以讓她相信塔拉莊園乃至整個南方仍會從這片紅土田野裏站立起來,重振雄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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