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什麽也沒吃就離開了餐室,來到後門廊上,發現波克光著腳,穿著他最體麵的破爛衣服,坐在台階上剝花生。斯佳麗腦袋裏像有捶子在砸,熾烈的陽光直剌眼睛。單是保持身體不東倒西歪就得咬緊牙關,於是她盡可能把話說得簡短,幹脆撇開母親一貫教導她的對黑人應當講究的一般禮貌。

    她開始粗聲大氣地提問,堅決地發號施令,波克莫名其妙地揚起兩道眉毛。埃倫小姐跟任何人說話都從來不用這種口氣,即使當場逮住他們偷小雞或西瓜的時候也不。斯佳麗又一次問了棉田、菜園和牲畜的狀況,她的綠眼睛透出嚴峻的寒光,這是波克以前在她眼睛裏從沒看到過的。

    “是的,小姐,那匹馬死了,就躺在我拴它的地方,鼻子伸在被它打翻的水桶裏。不,小姐,那頭母牛沒死。你不知道嗎?昨夜它下了一頭崽。怪不得它叫個不停。”

    “你的普莉西將來一定是個呱呱叫的接生婆,”斯佳麗刻薄地說,“她說那牛叫是因為它需要擠奶。”

    “斯佳麗小姐,普莉西沒有學過給牛接生,”波克頗有分寸地說,“反正上帝賜的我不挑,因為這崽子能長成頭好母牛,小姐們就會有好多黃油牛奶,據那位北方佬大夫說,她們非常需要這些東西。”

    “好了,接下去。還有留下來的牲畜嗎?”

    “沒有,小姐。隻有一頭老母豬和一窩小豬。北方佬來的那天,我把它們趕到泥塘地裏去了,現在天知道上哪兒去找。那頭老母豬膽小得很。”

    “還是得把它們找回來。你和普莉西馬上去找。”

    波克又吃驚又氣憤。

    “斯佳麗小姐,那是種地的黑人幹的活。我一向是幹家裏活的。”

    斯佳麗的眼球後邊有一個小小的魔鬼拿著一把燒紅的鉗子在咄咄逼人地瞪著他。

    “你們倆必須去逮住那頭母豬一要不然就像那些種地的黑人一樣從這兒滾出去。”

    淚珠在波克受到傷害的眼眶裏顫動。哦,要是埃倫小姐還活著就好了!她待人體貼人微,懂得種地黑人與聽差黑人的職責是大不相同的。

    “滾,斯佳麗小姐?你叫我滾到哪裏去,斯佳麗小姐?”

    “這我不知道,我管不著。但是,誰要是不願在塔拉莊園幹活,就可以去投奔北方佬。這話你也可以告訴別的黑人。”

    “是,小姐。”

    “好,波克,玉米和棉花呢?”

    “玉米?天哪,斯佳麗小姐,他們在玉米地裏放馬,沒有被馬吃掉和踩壞的也全讓他們帶走了。他們的大炮和車隊從棉花地裏通過,把棉花全都壓爛了,隻有小河盡頭的幾畝地沒被他們發現。可是那兒不值得去花什麽工夫,因為頂多隻有三包花。”

    三包。斯佳麗想到往常塔拉每年收獲那麽多的棉花,她的頭疼得更厲害了。而現在隻有三包。恐怕最沒出息的斯萊特裏一家也能收這麽多。更糟的是還有完稅的問題。邦聯政府征稅可以用棉花作價,但三包棉花甚至不夠完稅的。不過對於她或對於邦聯來說這還不是最重要的,因為所有種地的黑奴都逃跑了,壓根兒就沒人能去摘棉花。

    “這事我也不去想,”斯佳麗在心裏對自己說。“反正完稅不關女人的事。這種事該由爸來操心,可是爸一我現在不願想爸的事。邦聯要稅除非西邊出太陽。眼前我們需要的是能填飽肚子的東西。”

    “波克,有誰去過十二棵橡樹莊園或麥金托什莊園?那兒的菜園子裏不知有沒有剩下什麽東西?”

    “沒有,小姐!我們沒離開過塔拉。北方佬會把我們抓去的。”

    “回頭我讓迪爾西去麥金托什莊園看看。興許她能在那兒找到些東西。我去十二棵橡樹莊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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