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佳麗都快急死了。她足足等了三天,是越等心裏越害怕。後來接到了父親的來信,才算放了心,知道敵軍並沒打到塔拉莊園。莊園上的人雖聽到了槍炮聲,但是連北方佬的影子都沒見到。

    父親在信上談及侵犯鐵路的北軍如何被擊退一事,著實大吹大擂了一番,讓人看了還以為這都是他單槍匹馬立下的大功呢。他整整寫了三大頁部隊的英勇事跡,直到結尾才簡單地提了一下,說是卡麗恩病了。據母親說,這症狀是傷寒。好在病情不算很嚴重,叫斯佳麗不必擔心,這個時期就是鐵路上太平了,也千萬不要回家。母親說從目前的情況來看幸虧斯佳麗和韋德當初沒有回家。又千叮嚀萬囑咐斯佳麗一定要去做禮拜,多念幾遍葉玫瑰經》,祝卡麗恩早日康複。

    看到這最後一句,斯佳麗心裏一陣不安,因為她巳經好幾個月沒有去做禮拜了。要是以前,她會覺得不做禮拜是一項不可饒恕的大罪,可現在不知怎麽的,卻覺得不上教堂也不見得就那麽罪孽深重了。不過她還是遵從母命,到自己房裏去匆匆念了一遍葉玫瑰經》。念完後便站了起來,內心並沒有像以前做完禱告後那樣感到寬慰。最近這段時間,她總覺得盡管她們南方人天天都要向上天祈禱多少次,可上天對她,對邦聯,對南方,卻似乎巳經不再有眷顧之意了。

    那天晚上她把父親的信揣在懷裏,在前門廊裏坐著,不時伸出手來摸摸信,仿佛一摸到信,塔拉莊園和母親就近在身邊似的。客廳的窗口亮著一盞燈,在藤蔓纏繞的黑沉沉的門廊上投下了金色斑駁的光影;嫩黃的薔薇和忍冬一團團簇成一片,濃濃的花香混合在一起在她身旁蕩漾。黑夜裏萬籟俱寂。太陽下山後連槍聲都停息了,她似乎巳經遠離了世界。斯佳麗坐在搖椅裏搖啊搖啊,自從看了家鄉的來信,隻感到寂寞淒涼,巴不得有個人做伴,什麽人都可以,哪怕是梅裏韋瑟太太她都不嫌。此時梅裏韋瑟太太在醫院值夜班,米德太太也在家裏招待從前線回來的小兒子菲爾,玫蘭妮在睡覺。也別指望有什麽不速之客會上門來。最近一個星期以來,上門的客人巳經減少到了零,因為凡是還走得了路的,不是守在戰壕裏,就是在瓊斯博羅附近的鄉下追擊北方佬。

    這樣一人獨處,在她是不常有的,因而她覺得很不是滋味。獨自一人,不能不胡思亂想,這年頭胡思亂想可不是那麽讓人愉快的事。她也跟別人一樣,養成了緬懷往事、思念故人的習慣。

    這天晚上亞特蘭大一片沉寂,所以她能夠閉上眼睛,權當又飄然回到了塔拉寧靜的田園裏,依然生活在那裏,以後也長此不變。不過她心裏很明白縣裏以前的光景是再也不會出現了。她想起了塔爾頓家的四兄弟一那對紅頭發的雙胞胎,還有湯姆和博伊德一一時隻覺得一股悲傷襲來,連嗓子眼兒都發緊了。唉,斯圖特和布倫特本來誰都可能做她丈夫。可現在呢,等打完仗她回塔拉莊園卻再也聽不到他們從杉樹道上騎馬馳來時的怪叫聲了。還有那個舞藝超群的賴福·卡爾弗特,他再也不會來請她跳舞了。還有芒羅家的幾個小夥子,還有小個子喬·方丹,還有一“啊,還有阿希禮!”她捧著臉哭了起來。“我總是忘了你巳經不在人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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