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什伯恩上尉告訴大家,說他巳提出了申請,要求把他從亞特蘭大調到多爾頓的前線部隊去,現在他的申請巳經得到批準。一聽這話女士們都用愛憐的目光把他那隻動不了的胳膊打量了又打量,為了掩蓋她們以此為榮的心情,嘴上都說他不能走,他一走誰來照顧她們呢?

    米德太太,玫蘭妮,佩蒂姑媽,芳妮,都是有地位的太太小姐,年輕的凱裏聽到這樣的話出自她們之口,顯得既惶恐又歡喜,不過他更希望斯佳麗不是隨聲附和,而是出自真心說的這話。

    “哎,他很快就會回來的,”大夫摟住凱裏的肩膀說,“隻需小小的一仗,管保就會把那幫北方佬打得狼狽逃竄,滾回田納西去的。你們放心,等他們到了前線,福雷斯特將軍自然會好好照看他們的。你們女人實在大可不必驚慌,北方佬是絕對打不過來的,因為約翰斯頓將軍帶領他的部隊踞守在山上,固若金湯。是的,固若金湯。”他相當得意這句話,所以連說了兩遍,“謝爾曼永遠也別想越過這道關。他永遠也動不了老喬一根毫毛。”

    太太小姐們都麵露微笑,表示讚同,因為即使是他極隨便的一句話,對她們來說都是顛撲不破的真理。反正在這些問題上男人的見識總要比女人高明得多,所以既然他說約翰斯頓將軍的防禦固若金湯,那就一定是固若金湯了。這時瑞特開口了。吃過晚飯到現在他還沒吭過聲,一直抱著熟睡的孩子坐在幽暗的暮色中、撇著嘴在聽大家談打仗的事。

    他說院“不是傳聞說謝爾曼的援軍早巳開到,目前他手下的兵力巳經超過十萬了嗎?”

    大夫對他沒好氣,他一進門,見同席的客人裏還有這個叫他看著都生氣的家夥,心裏就很不自在。隻是礙於佩蒂帕特小姐的麵子,加上自己來這兒畢竟是客人,所以極力忍著,沒讓內心的反感全露在麵上。

    “請問那又怎麽呢?”大夫扯開喉嚨回了一句。

    “剛才阿什伯恩上尉好像說,約翰斯頓將軍手下隻有四萬人馬,還包括見打了勝仗又重新歸隊的逃兵在內。”

    “先生,你這是什麽話,”米德太太氣憤地說,“南部邦聯的部隊裏怎麽會有逃兵呢。”

    “真對不起,”瑞特故意裝成惶恐的樣子說,“我說的是那好幾千回家度假而忘了歸隊的人,還有許多傷愈巳滿半年,卻仍留在家裏不是幹著自己原來的本行就是忙著春耕的人。”

    他說完兩眼笑眯眯的,米德太太則氣得直咬嘴唇。斯佳麗見她那副窘樣,差點兒笑出了聲,因為瑞特一句話就說得她無言以對。當時躲在沼澤和深山裏的士兵就有好幾百,糾察隊又沒法把他們一個個拖回來。那些人嚷嚷說,這個仗是“富人要打仗,窮人上戰場”,他們實在是受夠了。可是還有一種人遠比這種人多,他們在花名冊上雖然被標著“逃亡”,其實他們並沒一走了之的意思。這些人足足等了三年都沒撈到探親假,家裏別字連篇的來信連連告急道院野家裏反(飯)也吃不包(飽)。”“今年地裏收不到莊家(稼)一家裏沒人更(耕)田。反(飯冤也吃不包(飽)。”“小豬都讓征良(糧)員抓去了,家裏巳今(經)幾個月沒收到你的錢了。除了幹豆子外家裏巳今(經冤沒吃的了。”

    最後總是一片全家大聲的哀求,你媳婦,你孩子,你爹娘都吃不飽。這要到什麽時候才完呀?

    你什麽時候可以回家?家裏吃不飽,吃不飽啊。”上麵見部隊急劇減員,幹脆一律不給假,這些士兵便索性也不請假,自己跑回家去耕地、種莊稼、修房子、打籬笆。團裏的長官對這些情況是了解的,考慮到一場苦戰在即,便寫信叫這些士兵歸隊,隻要歸隊就可免予追究。那些當兵的隻要家裏又可以維持三五個月,暫時不致有挨餓之憂,通常也就歸隊了。大敵當前,“耕地假”是不當開小差看待的,不過這對部隊的戰鬥力畢竟有所削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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