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明知她正傷心,怎麽還大談特談蘇姆特堡和北方佬的事呢?正如年輕人通常的想法一樣,她心裏納悶,人們怎麽會這麽自私,對她的痛苦竟不以為然,不管她多麽傷心,大家仍我行我素。

    她的心中仿佛剛刮過了一場旋風,可他們坐著的這間飯廳卻如此平靜,依然如故,這似乎太奇怪了。那沉重的紅木餐桌、餐具櫃、實心的銀器、光亮的地板上那些鮮豔的碎氈小地毯都一動不動,像什麽也沒發生似的。這間屋子又親切又舒服,平時,斯佳麗就喜歡一家人吃完晚飯在這兒待著時的那種安靜。但今晚一看見這種情景心裏就很不舒適,要不是怕父親大聲責問,她早就溜走了,穿過黑暗的過道,走到母親的小賬房裏,在那張舊沙發上放聲痛哭。

    整幢房子裏斯佳麗最喜歡的就是這間賬房。埃倫每天早上都坐在屋裏一張高高的寫字台前記莊園的賬目,聽監工喬納斯·威爾克森的匯報。埃倫握著鵝毛筆在賬簿上記賬時,家裏人個個都閑著,傑拉爾德坐在舊搖椅上,三個女兒就坐在那張破舊不堪、坐墊都凹進去了、隻能放在這間房裏的沙發上。此時此刻斯佳麗就特別想到那兒去,在那兒隻有她和母親兩個人,這樣她就能把頭伏在母親膝上,安心地哭一場了。母親難道不回來了嗎?

    就在這時,傳來車輪在碎石子車道上碾過的剌耳的聲音,並聽到埃倫打發車夫的那柔和的低語聲。她急急忙忙走進屋子,全家人都熱切地望著她,她的裙子款款擺動,臉色疲憊,帶著悲傷。一股美人櫻香囊的微香隨著她飄進屋內,這香味似乎總是從她衣服的褶層裏散發出來,斯佳麗隻要一聞到這股香味就不由得聯想起母親。黑媽媽手裏提著皮包,在身後跟著,她噘著下唇,眉毛豎著。黑媽媽搖搖擺擺、嘟嘟囔囔地走著,一麵壓低話音,讓人聽不清,但又要有意響得能表示其心裏的大不以為然。

    “對不起,回來晚了。”埃倫說著從低垂的肩頭解下那條方格呢披肩交給斯佳麗,並順便摸了摸她的臉蛋。

    傑拉爾德一看見埃倫進來,就不可思議地變得滿麵春風起來。

    “小東西受洗了嗎?”他問道。

    “受過洗了,可惜死了,太可憐了。”埃倫說,“我本擔心埃米也會死的,不過她大概會活下來的。”

    三個女兒都把臉朝著母親,露出驚訝的神色,傑拉爾德卻豁達地搖搖頭。

    “得,小東西還是死了好。沒爹的孩子多可憐一一”

    “不早了。我們還是禱告吧。”埃倫自然地打斷了他,要不是斯佳麗深知母親的脾氣,也就不會在意這句插話的用意了。

    打聽一下誰是埃米·斯萊特裏這孩子的父親倒也是件很有趣的事,但斯佳麗知道要是想等母親親口告訴她,就決不可能弄清真相。斯佳麗懷疑會是喬納斯·威爾克森,因為她常看見他和埃米黃昏時分一起在路上散步。喬納斯是個北方佬又是個光棍,由於當了監工,所以跟縣裏社交生活很少沾邊。除了斯萊特裏家那種低賤的人之外,任何有身份的人家都不會跟他結親,沒人會跟他來往。由於在受教育方麵他比斯萊特裏家還高出幾籌,因此不管他怎麽常跟埃米在黃昏一起散步,他不願娶埃米也是很自然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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