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百多年過去了,江北有很大一部分人群皆稱來自於閶門,可謂人才輩出。在揚州、泰州、淮安、鹽城等地,幾乎所有的當地人都會把睡覺叫做“到蘇州”。是因為即便已然紮根、認同了新的精神家園,也從來就對過去的回憶魂牽夢繞嗎?

    四

    “宋相王旦子明公苗裔大海公,居蘇州三壩,仕元為總鎮,功封食邑千戶.....及明太祖征起征西蜀,居首功,封當戶候,武勇稱最....。

    “大海公生五子,貴一、貴二、貴三、貴四、貴五。時值洪武初年,遷吳民以實淮甸,而三公適中所遷,因是渡江而北,間關道路,左提右延袤千裏之遙,暇相陰陽流泉之便.....。

    “貴一(仲仁)公家縣治之北沙灣莊,次貴二公家於縣治之南瓦屋莊,三貴三公家於縣治之南桉王莊。三公者固三莊創業之祖,百世不祧者也!”

    這些,是在鹽阜三莊王氏宗譜裏躺了150多年的文字,然而,在最近我第一次讀到它們時,猶如幾響炸雷在我心頭隆隆滾過。一直以來,我苦苦追問父輩的謎底終於揭開,一條橫貫時空的浩然之氣終於打通。原來,我乃是三槐堂王氏第34世,鹽阜三莊王氏第20世。而且在640多年前那個烏烏央央的趕散隊伍裏,也有我的先祖兄弟貴一(仲)公、貴二公、貴三公艱難離鄉的身影。

    到了我的高祖輩,他們已從沙灣莊來到了射陽河南岸叫做王港的地方。當時高祖還是一個有田有地的士紳。由於吸食鴉片,導致家業敗盡、債台高築。債主逼債,約定期限,如不應允,後果不測。曾祖父出於無奈,隻好帶著祖父兄弟三人出逃,輾轉移居上海。而曾祖母則為了拖住債主,竟在大宅自縊以相謝。據說,曾祖母生前留有一幅對聯,現唯知橫批六字:二人債一人還!

    我十分想知曉,曾祖和祖父輩們的三兄弟,當他們向蘇北的老宅投向最後一次回眸,向善良而又堅強的曾祖母致以最後一次招呼,他們與六百多年前的閶門告別,是否有著差不多同樣的心境?當他們踏上向前的生活之路,當他們走向五光十色的異鄉上海,他們是否從又一次“閶門”的告別中獲取過鼓舞生活的痛苦力量!

    那閶門太有魅力了。它似乎有著一種感化的功能。它絕不僅僅在訴說“你是誰,你從哪裏來”,而是在指引“你是如何來,你應向何處去”。我那傳自軒轅黃帝的王氏子孫啊,你們從山西太原開枝散葉、遍布神州,在這跨越千年的旅途中,你們究竟經曆了多少艱難困苦的“閶門”?想必正是這一次次的出發、一次次的創業,給了王姓後人不屈生活的勇氣和動力,是一筆無與倫比的寶貴財富。

    五

    我要去看看閶門。我要以一個後生晚輩的身份,去與它作一次心靈的對話。然而,在重返“閶門”的回鄉之路上卻絕非僅我一人。隨著國家建設發展的不斷推進,人與人的溝通再也不閉塞隔絕。憑借網絡的便利,我不僅找到了祖父在鹽城射陽的同根,更通過“鹽阜三莊王氏網”圓了認祖歸宗之夙願。現在,越來越多的三莊王氏宗親得以聯係匯聚。古人說,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六百多年的願力,連接起“離鄉創業”與“返鄉尋根”的人倫真情。原來,“離開”是一個氏族生生不息的曆史路徑。因為,

    離開,似乎總不可避免;

    離開,是提醒我們從何而來的路標和印記;

    離開,會產生征服生活的強大動力;

    離開,預示著歲月推動著我們在不斷向前奮進。

    心念閶門,想起先人之詩:

    獨鳥下高樹,遙知吳苑園。淒涼千古事,日暮依閶門…… 本章已閱讀完畢(請點擊下一章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