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

技藝中,惟彈琴可理性情,兼一人閉戶,陶然已足。至圍棋陸博,必須兩人對局,勝者色矜,負者氣晦,本欲博歡,何苦反致忿忿。若夫佯負以媚尊顯,設阱以賺財利,則人品隨之矣。

——【清】申涵光《荊園小語》

白話

各項技藝中,隻有彈琴可以梳理性情,一個人也足夠欣喜自得。至於圍棋陸博,必須是兩個人對局,勝利的人驕傲自得,失敗的人沮喪不已,本來是為了得到快樂的,何苦反倒弄得忿忿然不開心。如果是假裝失敗隻為了討好身份尊貴、地位顯要的人,或者是為了賺取錢財利益而設置陷阱,那麽人的品德修養也會因為這些遊戲而下降了。

家訓史話

南宋葉紹翁所撰《四朝聞見錄》中的《技術不遇》有一則關於圍棋的故事。

宋高宗在位時,各行各業都講究精通技藝,那些技藝精湛的人都有很好的際遇,當然也要有好的命運。

吳王趙蓋,偶然見到一個棋藝高超的關西人,便找他與專門陪皇上下棋的棋待詔同他過招,棋待詔是皇帝身邊的專業圍棋高手,結果連下幾局都輸給了這個關西人。吳王趙蓋陪宋高宗下棋時就向宋高宗推薦了這個關西人。宋高宗決定第二天讓關西人和棋待詔禦前對弈。

棋待詔聽到這個消息,當天夜裏就把關西人請到自己家裏,拿出美酒把關西人灌得迷迷糊糊,請出一位美女出來。這時他對關西人說:“明天,在禦前對弈時你假裝輸給我第一局,第二局我再假裝輸給你。這樣,我和你永遠結為翁婿,都在皇上身邊工作,多好啊!難道你不相信嗎,如果我說謊,我怎麽能把自己的女兒輕易地許配給別人哪!”其實,棋待詔並沒有女兒,但是,關西人信以為真了。

第二天,皇上讓關西人和棋待詔對弈。皇上與吳王觀看了第一局。關西人按照約定,假裝輸了第一局。這時,皇上一甩衣袖,揚長而去,跟吳王說:“那個關西人畢竟是個非正統的棋手,怎能下得過國手呢!”關西人走出皇宮,才知道自己上了當,原來,棋待詔早就知道皇上的脾氣秉性和看棋的習慣:皇上每次看棋都隻看一盤棋,絕不會看第二盤的。這個關西人從此悶悶不樂、不吃不喝,不久就死去了。

對弈本是風雅的事,為了功名利祿下假棋就是有違棋道的惡劣行徑了。

古訓今鑒

《荊園小語》是申涵光對人生的細致體悟,每一句都有令人深省的地方。這裏說的棋與琴,申涵光主張以琴理性情,在於棋道不到極致總還有勝負之心,難以做到平心靜氣。陸博這種活動,更是因為演變成賭博形式而漸漸消失。我們今人梳理性情,不比拘泥撫琴還是作畫,隻要能使自己的心沉澱下來就是好的方法。諸多棋牌即使作為消遣也不可以沉迷。